中秋思岳母

中秋风裹着桂香，也裹着旧时光。
我望窗外月亮，像望您陕柴厂的灯亮——
那灯总到深夜才歇，天不亮您又起身忙，
把自家屋拖净，楼道也擦得亮堂堂。
 
孩子毛裤您亲手打，针脚比月光细；
棉鞋纳得软乎乎，鞋底裹着暖棉絮。
脏衣您洗到指尖起泡，晾在阳台风里晃，
像串小旗，飘着您没停的忙。
夜里怕娃冷，您把她搂进怀里，
连呼吸都放轻，怕惊了她的梦呓。
她攥着毛巾哭，您笑喊“毛巾厂长”，
糖塞进她手心，暖了小脾气。
 
您在锅炉房当化验员，上班总赶最早场，
关心同志肯吃亏，厂里人人把您讲。
好吃的先给岳父、孩子尝，
您总把最差的，悄悄往自己碗里放。
西关到陕柴，路不算长，
您把家的累、旁人的难，都扛在肩上。
我衣裳短了，您量好就缝厚装，
说“干活别冻着”，话浅比棉絮烫。
 
后来您记不清许多事，脚步却没偏方向，
清晨在咱家门前坐半晌，
不敲门，就悄悄望一望。
见我提的羊肉，眼睛仍会亮。
 
风雪夜带走岳父的声响，
您藏起孤单，还把家扛。
那年中秋月亮格外亮，
您却松开我们的手，去了无病痛的远方。
 
今晚月亮还像当年那样亮，
我对着它轻声讲：
岳母，您不用再忙。
您缝的暖、揣的爱、待人的好，我们都好好收着；
风会把我的思念捎向天上——
您的一切，早刻进我们的岁月里，从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