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歌时代 墨舞乾坤——中国草书之我见

2024-08-10 | 来源:本网 作者:孙伯伦
        感谢陕西省书法研究中心并张西望老师的关照支持,让我这个来自三原县基层的书法爱好者,和大家一起学习交流书法,倍感荣幸和激动!现就自己在草书学习上的几点认识和体会,在此抛砖引玉,采石于江边。

一、草书之美
 
       大家知道,中国书法从形式上看,如果说篆、隶、楷是静态美,那么草书则是动到极致的生态自然美。草书是从原始社会黑陶、彩陶上的刻画,战国时期玉石文字上的偏旁部首,以及草篆、草隶、汉简上的草书笔画,直到汉代隶变为章草,再由东汉鼎盛时期章草变革为今草,今草又分小草和大草,大草亦为狂草。小草字字独立,不相连属楚楚动人;大草是以上字之末与下字之始牵丝映带,一笔数字,不相连处又笔断意连而生动感人!因此草书由古代临事从宜,由繁省简,到今天网络时代,已由古代战事和生产发展需要演变到最具表情达意,最宜抒发作者思想感情的纯艺术诉求!由此我们也不难看出,草书也是中国五体书法中最古老也最与时俱进的一种艺术!
 
        草书的笔墨语言和文化意识精神形态,人们把她喻为冰上的芭蕾,皇冠上的明珠,具有诗的浪漫,建筑的造型结构,绘画的笔墨情趣,表现出完整而艺术化的汉字生命体,也是最具恢宏、博大、开放图腾的时代烙印和文化精神!可谓大音稀声,大象无形。正如《大草口诀歌》所说的:“大草驰骋书坛,公认至美至妍;千载振奇穷奥,真正飞龙在天”!
 
       因为最美,所以最难。王羲之《草诀百韵歌》开篇说:“草圣最为难,龙蛇竞笔端”。一是确立了草书在书法诸体中的圣体艺术地位,二是说草书挥毫展乾坤,濡墨显中华,其艺术功能和思想境界是书法中最难的一种书体。
 
        中国书法几千年,篆、隶、楷、行大师数不胜数,而狂草大家则少得屈指可数。清代学者刘熙载在《书概》中说:“书家无篆圣、隶圣,而有草圣。盖草之道千变万化,执持寻逐,失之愈远,非神明自得者,孰能止于至善耶?”
 
        孟子说:“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谓圣。”所谓“大”是道的伟大与美学的崇高,它需要充盈着德辉,又需要表现出某种阳刚之美。而这正是草书所具备的,所以草书要达到的至高境界难!
 
        大草的创作,是在理性与感性交织下的一种无我和忘我的激情演绎,也是书人艺术与天资心灵的直白表达,一枝笔,一笔墨,一张纸,一瞬间,一笔书,就能把宇宙气象“囊括万殊,裁成一相”,表现出天人合一的文化意味,呈现出草书大真、大善、大美、大慧的崇高精神,并成为最凝练,最典型的物化形态和炽热的生命情愫而为人们所钟爱!
 
二、草书之道
 
        草书是一个书者综合素质的具体反映,如果草书写好了,就说明书家的书法和人生修养是很成功的,当然其它书体也有大家、名家,但相对草书来说就显得不那么出色。正如今人刘根权所说,如果一个人草书真正写成功了,那么他就是大师!这些名利功用与我为奢谈与虚诞,而古圣贤的书帖碑迹是我一生学习的大师!
 
        我是一个基层的书法爱好者,准确地说是一名草寇,是一个被草书俘虏了的草痴,终生热爱草书而已。年少时也激情澎湃地以草书参加国内外各种书法大赛活动,也曾狂枉与名利之心,后来经过几十年的探索,对草书越来越敬畏、胆怕、甚至于怀疑自己的智力。虽然我早已走过了入展参赛的过程,一直躬身潜心于草书的研习和长途跋涉中,也偶尔关注一下展览体下的草书呈现,正所谓当一个书者要低头写字,抬头看路一样,让我思索草书的学习要朝那个方向努力,也就是说如何写出符合时代精神的草书作品,让作品去经历大浪淘沙的历史考验?
 
        唐代书法家、书法评论家张怀瓘的《书断》,对书法建立起“神、妙、能”三品的评判标准,他依据“风神骨气者居上,妍美功用者居下”的审美思想,认为“能品”是三品中的最初级等级,“能品”是熟练地掌握了书写技巧,随灯取影而无书者“风神骨气"的写字匠,千篇一律毫无个性,缺少个人天资与性情,循规蹈矩,刻意的成分多,没有上升到“道”的高度,而停留在"书匠"的层面,而“妙品”则增添了韵味的玄妙,“妙品”书家不乏以天资自然取胜。“能品”书家透露出一种程式化的“熟",而 “妙品”书家能显示出一种潇洒出尘的“生”。
 
        “天然”首先是一种天赋和灵气。其次"天然"通"自然",体现万物变化之理。所以说"天然"是书家的天资与自然,是具有风神的书法,而这种具有风神的书法往是“熟"中有"生",充满韵味。这“生”与“熟”的关系与唐代孙过庭《书谱》中的:“……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有着异曲同工,殊途同归之妙。
 
       张怀瓘将"神品"看作是书法的最高境界,他认为"神品"的书家大部分是在某一书体上一骑绝尘,或是书体的开山鼻祖,作品是合乎天地之道,能够道法自然,妙造天工。将钟繇、王羲之、杜度、张芝等书家作品皆列为“神品”。
 
         众所周知,今天的书法已由古时的文本型转换为今天的观图欣赏型,这就赋予草书更大的创作天地,使草书更加回归与道,尽管从古至今的书法理论很多,就书法品评而言,张怀瓘《书断》的品评标准,仍不失为书法的理论指导,我以为。
 
        张怀瓘的书法品评,让我们明晰了学习书法尤其是学习草书的方向和目标,那就是既要熟练掌握古人多元的草书笔法,融入自己人品学识中天资的个性,才能由技入道,“技近乎道”,要在施技的过程中处处体现和承载着道,以至道法自然,把中国传统文化中“道”的(本质、本原、规律、道理、法则)这个世界万物的根本注入我们的“书”中,因为草书是书法诸体中最具“大道致简”的大写意书体,真可谓草书简约而不简单!

三、草书之魂
 
        张怀瓘《书断》中用“风神骨气”表现"道"的自然规律与人类的生命状态和精神气质。无独有偶,南朝书家王僧虔在《笔意赞》中说:“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者方可绍于古人。”那么什么是草书之魂呢?毫无疑问张怀瓘所说的“风神骨气”和王僧虔所说的“神采”都是草书的灵魂所在,可是“风神骨气”,“神采”听起来比较玄妙,她的具象又是什么呢?
 
        广阔的农村田园生活和大自然的无穷生机,滋养着我笔端对生活的热爱和理解,使我深知草书,特别是大草、狂草不仅书写难,而对受众来说识读亦难,因此在大草、狂草的创作和表现中,要坚守不逾三条红线制约。
 
        一是:规范性。唐代张旭首开狂草先河,他常喝酒大醉而满长安街呼叫狂走,然后落笔成书,甚至以头发蘸墨书写,有张颠的“雅称",他的草书看起来很颠狂,但章法很规范,他是在张芝、王羲之草书的基础上升华的一种狂草,细察其书体绝无不规则的涂抹。很多细微的笔画、字间过渡都交待的很清楚,绝无矫揉造作之感。杜甫说他:“挥毫落笔如云烟”,却不越书道法规,这种大写意几近于道。也是我的最爱!
 
        二是可识性。草书成熟期从汉代至今,代代草书圣手为我们留下了约定俗成的草书符号和草字。
 
       大草对应的是小草,每个草字都有一种或几种草法,而且有的草字和另一个草字非常相像,稍不注意就会写错,所以无论哪一个草字在迅疾地书写中,都要字字精准,否则"差之毫厘"就会"谬之千里",一字之谬便会满篇皆失!
 
        李白在他的《草书歌行》中这样描写怀素写狂草:“……吾师醉后倚绳床,须臾扫尽数千张;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起身向壁不停手,一行大字状如斗;惶惶如闻鬼神惊,时时只见龙蛇走……”,其字也草法娴熟,技惊四座。但是无论怎样惊世骇俗,仍然是完整而艺术化的汉字生命体,且字字可识,至少是草书专业人士可识读,正因为草书合以道,所以草书的生命无限,永远与时俱进,只要有中华民族的存在,她将永远生生不息!
 
       三是大众性。草书自古以来生命力之所以长盛不衰,就是因为临事从宜的简约书写,为人们生活生产和国家安全战事需要,起到了省时省力的便捷作用而走到今天。如今由于电脑的键盘代替了书写,使草书成为一种纯艺术。唐宋八大家领军人物韩愈对张旭狂草称赞不已:“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思慕、酣醉、无聊、不平、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观于物,见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天地万物之变,可喜可愕,一寓于书。故旭之书,变动鬼神,不可端倪。”他把狂草艺术与人的精神,不惜笔墨透析的淋漓尽致。后人论及唐人书法,对欧、虞、褚、颜、柳、素(怀素到后来得到认可,史称‘顛张醉素’)等大家,均有褒贬,唯对张旭赞叹不已,没有微词,这是书史上绝无仅有的!张旭狂草的规范性,可识性,大众性为狂草划定了一个形神标准,这三个高压红线,如同三根立柱,构建了狂草的艺术殿堂!我们今人依此“三性”才能进得去!就是说我们今人的狂草要得到大众的认可,首先要得到专家和人民大众中有识之士的认可。
 
        在草书特别是大草乃至狂草书中,我采用满天花雨,落叶纷披的章法,坚守张旭狂草书的规范性、可识性、大众性划定的形神标准,看似无行无列,但守住每行的中轴暗线,留天存地,做到扎根传统,乱中有序,力求作品中一点涵咏八方,点点各异,而异质同妍;一画一波三折,列阵布云,视通万里;一字精极八荒,阴阳互生,仪态天成;一笔方圆藏露,穷极变化,无可端倪;一词一组,牵絲映带,笔断意连;一行一线,扶老携幼,摇曳顾盼;一水一墨,五色俱现,浑然天成;一动如狂风骤雨,九天瀑布;一静若山安五岳,峰恋叠嶂;一律如黄河之水,长江之涛,荡气回肠,摄人心魄;一意孤行乾坤,意广象圆;一开乃天女散花,嫦娥奔月;一合则众志成城,笔短意长;一幅一气呵成,气韵生动,把中华民族的国学、哲学、儒、释、道、易的文化核心体现在一笔书写的草书之中。力求五体笔意,翰动意生,如诗之境,妙笔天成,而不可信手涂鸦,聚墨成形,流以俗态;如画之美,气象万千,千回百折,而不失大道从简之理;如歌之律,节奏跌宕,起伏动静,而不失天籁之音;笔走龙蛇,浓淡以为相,顾盼和谐以成姿;墨舞乾坤,湿枯以为色;点画世界,阴阳相克相生以妙趣。欲书而不可失其闲;其险者,恣肆汪洋,明礁暗滩,使转中见鬼斧神工;放浪形骸,帆转船行之流畅,风情万种,灵台波澜,睿发之际而不可失其流:雄健如巨仞摩天,雄浑如大海奔涛,沉着如九州之鼎,秀拔如孤峰峭壁,壮丽如层楼叠阁,古雅如瑶瑟朱弦,老健如朔漠横雕,清逸如九皋鸣鹤,明净如乱山积雪,高远如长空片云,芳润如露蕙春兰,崎绝如鲸波蜃气;庄严则宗庙巍殿,清气会堂;高大则泰山屹立,珠峰屋脊;高华则星海河汉,朗月星繁:野逸则黄河咆哮,万马奔腾;圆畅则飞流瀑布,行云流水;俊美则冰上芭蕾,天上嫦娥;变幻则风雷雨电,沧海桑田;一纸之中须集众长,合而为一,万象兴会,超神如化……!
 
       这些“万象兴会,超神如化”的草书“风神骨力”和“神采”,是在理性`控不逾矩,感性发挥致广大尽精微中,性发于草,情寄于境,笔随心生,心随气行,不知手中有笔,不知笔下有纸,物我两忘,笔墨翻飞,仙风道骨,使转自如而自然天成的。
 
       我借诗词“风象神学”的比喻从草书“风神骨力”和“神采”的意象气息体会而成,想象还不够丰富,和李白《草书歌行》描写怀素草书笔法意象:“笔锋杀尽中山兔,墨池飞出百溟鱼”的比喻相差十万八千里,可见草书尤其是大草狂草几千年文化内含的深厚与博大的人文精神!
 
       汉兴有草,草风西北起,我们大西北人的勤劳与耿直豪放的秉性,最具草书的性情,让我们关注、热爱和学习草书,共同向草书进军,努力谱写无愧于时代的艺术华章!
 

       孙伯伦简介 
       孙伯伦,男1955年10月出生于陕西省三原县大程镇屯王村,自幼喜文弄墨,曾执教中学语文多年,主编企业报近二十年,并在全国各大报刊电台发表新闻及文学作品两千余篇,书法五体皆修,擅楷丶行丶草丶大字榜书,获国家各级新闻、文学、书法奖近百次。陕西省书法家协会会员、陕西省英才委员会委员、陕西省新闻书画家协会会员、清华大学华文书画院会员,任陕西昭陵书画院、世界客家书画院艺术顾问、香港国际拍卖特级书家,联合国一带一路特聘书法家,政协第十六届三原县委员会委员。(张明 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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