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路
2024-10-22 | 来源:本网
作者:梦萌
大人们说了:城北有条狼路,也像狼一样,垂着扫帚尾巴,尥着棉杆细腿,从西天地里一直通到各家的炕角角。谁家碎娃不听话,捣蛋,哭,狼就把他吃了。大人们还说,狼吃娃有三技:一是哭,像被狼叼走娃的女人,长时间“娃儿娃儿”地哭,哭得人不由就生出悲怜,松了警惕;二是迷,四只爪子像四个掘土的风轮,扬起漫天尘土,沙沙沙,刹时就迷了人的眼目;三是勾,一对绿荧荧的眼睛像两把铁钩,直勾勾地看着你,不但勾魂,还把人五脏六腑都钩着吃了。又说,狼吃娃分三步,先咬嘴,后抓胸,再啃大腿。所以,碎娃晚上睡觉时,一定要盖好被子,千万别胡踢乱蹬,更不敢哭,不然,狼一知道,就把娃吃了。
一次去看,狼路窄窄的,弯弯的。冬天,地里光秃秃,没一点儿水色。狼路在惨白冬日下,却是一道风景。蓑草覆盖地面,挤挤挨挨,一缕赋着一缕,一撮律着一撮,给狼路铺上一层厚厚的地毯。山羊胡子草枯萎了,芯却绿着,不由使人想起勾魂的狼眼。突然风一起,尘土飞扬,疑是狼刨土,心就胆怯。细看时,在蓑草和羊胡子草丛里,果然就发现一角狼粪,明明晃晃,掺着白白的骨茬,忒臭,忒吓人。但一直没见狼学女人哭。白天,狼没吃娃,女人就不哭,所以狼也不学女人哭。啥也没见,心便空空的。顺着狼路望去,从西天到胡同再到城壕,一条弧线直通街道。便觉迷怔:人不走狼路,狼路为啥要通到村里呢?
秋天,一日去沟里割草,晚了,便择近道走了狼路。两旁都是玉米地,玉米杆儿又高又密,狼路成了仄道道,密不透风。突然,暮霭中就看到狼刨土呢,狼勾魂呢,狼学女人哭呢。一时大骇,便弃了背篓,趴在后面看仔细。不多会儿,狼果然吃娃了,果然先咬嘴、后扒胸、然后就啃大腿。心突突跳,眼看着狼把娃按倒在地,一个活勃勃的生命即将完了!正待挺身而出,却蓦然发现那娃和狼一般大,八条腿纠结在一起,晃荡得狼路都颤栗起来。娃不但没被吃掉,反而和狼嘻嘻。也哭,但没有狼学女人哭得那么悲哀,倒哭出了一番快活。好不奇怪,再看时,惊呆了:啊!原来是两只狼,一公一母。而且,更令人惶悚惊诧的是,两只狼居然会直立行走!
之后,碎娃们就不再怕狼,更不信狼会卧在自家的炕角角。尽管大人们仍说狼路,仍用狼吓唬别哭别闹,但碎娃们全不把那当回事,该调皮捣蛋照样调皮捣蛋,该哭笑打闹照样哭笑打闹。但我总以为,大人们就是狼,那狼路也是为他们专修的呢。 作者简介:梦萌,高级职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长篇小说《爱河》《悲喜娱乐城》《倾城》《金喽啰》《新部落》,中短篇小说集《绿太阳》《和谐的比例》,长篇纪实文学《水经泽被》,文论集《论梦萌与梦萌论》,散文集《随意即风景》等3部以及报告文学集多部。小说《爱河》在省台长篇连播,散文散见于《散文》《中华散文》《读者》等各类报刊,有的作品介绍到国外。
一次去看,狼路窄窄的,弯弯的。冬天,地里光秃秃,没一点儿水色。狼路在惨白冬日下,却是一道风景。蓑草覆盖地面,挤挤挨挨,一缕赋着一缕,一撮律着一撮,给狼路铺上一层厚厚的地毯。山羊胡子草枯萎了,芯却绿着,不由使人想起勾魂的狼眼。突然风一起,尘土飞扬,疑是狼刨土,心就胆怯。细看时,在蓑草和羊胡子草丛里,果然就发现一角狼粪,明明晃晃,掺着白白的骨茬,忒臭,忒吓人。但一直没见狼学女人哭。白天,狼没吃娃,女人就不哭,所以狼也不学女人哭。啥也没见,心便空空的。顺着狼路望去,从西天到胡同再到城壕,一条弧线直通街道。便觉迷怔:人不走狼路,狼路为啥要通到村里呢?
秋天,一日去沟里割草,晚了,便择近道走了狼路。两旁都是玉米地,玉米杆儿又高又密,狼路成了仄道道,密不透风。突然,暮霭中就看到狼刨土呢,狼勾魂呢,狼学女人哭呢。一时大骇,便弃了背篓,趴在后面看仔细。不多会儿,狼果然吃娃了,果然先咬嘴、后扒胸、然后就啃大腿。心突突跳,眼看着狼把娃按倒在地,一个活勃勃的生命即将完了!正待挺身而出,却蓦然发现那娃和狼一般大,八条腿纠结在一起,晃荡得狼路都颤栗起来。娃不但没被吃掉,反而和狼嘻嘻。也哭,但没有狼学女人哭得那么悲哀,倒哭出了一番快活。好不奇怪,再看时,惊呆了:啊!原来是两只狼,一公一母。而且,更令人惶悚惊诧的是,两只狼居然会直立行走!
之后,碎娃们就不再怕狼,更不信狼会卧在自家的炕角角。尽管大人们仍说狼路,仍用狼吓唬别哭别闹,但碎娃们全不把那当回事,该调皮捣蛋照样调皮捣蛋,该哭笑打闹照样哭笑打闹。但我总以为,大人们就是狼,那狼路也是为他们专修的呢。
责任编辑: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