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棉花

2024-09-13 | 来源:本网 作者:梦萌
  到了八月底,棉桃已经成熟,开始吐絮。棉花吐絮时,棉桃先是裂开几条缝,露出白亮的绒线,一夜过后,棉桃完全裂开,壳里就吐出一团雪白雪白的棉絮。这时要及时组织采拾,不然就会淋雨发霉。拾棉花是妇女的拿手戏,她们以此为傲,仿佛要验证当初自己选棉籽的成果,所以倍加积极热情。拾棉花有两种方法,一是带着棉壳摘下来,拿到家里,一家老少围在一起,将棉壳里的棉絮摘出来。这个
  方法最好,不但效率高、质量好,而且气氛特别亲和温馨。但那时是大集体,为了避嫌和惹麻烦,所以一般舍弃不用,而始终坚持在地里集体拾棉花。在地里拾棉花的方法是,每人穿一件围裙,围裙前胸缝一个大口袋,拾棉花时,一手扶棉壳,一手摘棉絮,够一把了,就塞进胸前大口袋。在棉田摘棉花“糊叶”少,“糊叶”就是棉叶干枯后的碎片片,黏在棉絮上很难分离,这就成为影响棉花等级的重要因素。而妇女们总是小心翼翼,尽量不乱跑乱撞,不给那些干枯的棉叶碎片留下任何可乘之机,自然拾的棉絮就很少夹杂“糊叶”。妇女们敛着声,屏着气,像比赛似的你追我赶。 她们个个眼尖手快,经验丰富,双手不停在眼前穿梭,像采摘星星和收揽白云。他们有的同时抓拢几个棉壳,另一只手就如蜻蜓点水似的一点两点,棉絮就从壳里脱颖而出。有的不抓棉壳,双手同时摘拾,效率便大大增加。她们的手都玉玉的,像一对白鸽,不时在棉絮的白云里上下飞翻,动作非常优美。
  放眼望去,棉田成了银河,而妇女们更像一群仙女,在银河里纺线织布。但要是走近仔细瞧,就发现她们的肚子一个比一个大,这场景若让青年人见了,准以为这里正开展一场孕妇大赛或孕妈保健运动。收工时,妇女们都没了大肚子,随之把摘拾的棉花交了,有专人过秤,晚上按斤记工分。
  就这样棉花开了一茬又一茬,摘了一茬又一茬,每当一茬结束时,队里就派人在场里晒棉花。晒棉花不能直接在地上晒,而要用椽搭起棚架,上面铺着箔子,再将棉花倒在箔子上。晒棉花一般是忠诚老实、品行端正的老者,隔几小时就翻倒一次,有的还不时抖擞挑拣杂质。远远看去,十几排箔子架,白花花一片,像空中掉下了一堆白云,又似冬天了下一场大雪,场面十分壮观!晾晒两三天,用嘴咬咬棉籽咯嘣作响,达到标准,就可拉到收购站交棉花卖钱了。
  拔棉杆
  棉花摘拾完毕后,就开始拔棉杆,这是农业生产中最繁重的活路,一般都由青壮年完成。使用的工具叫拔棉杆钩搭,丁字形,柄为木制,身是铁质,顶头有个钩搭,像个大问号。用时一手抓棉杆,一手握拔棉杆钩搭手柄,钩住棉杆根部,一拧,一扭,再一拔,棉杆就从地里拔出来了。棉杆根系很发达,土地又硬,拔棉杆很费力气,有时拔几下也拔不出来。时间一长,手就起泡,甚至流出血水,所以大家就给手柄上缠几层布料。也有一种工具叫抬杆,一根木杠中间嵌一个铁钩搭,操作和拔棉花勾搭相似,由于杠杆作用,拔起棉杆就比较省力。
  说拔棉杆是最重最累的活,其表现有三,一是费力气,拔一根两根不显得,但要拔一亩几亩就难以支撑和承受,先是胳臂和手腕酸痛,像鸡折了翅膀,使不上劲,也无劲可使;二是像磕头虫似的不停地起身弯腰,强度大,频率高,一两个来回下来,腰酸腿痛,浑身上下像抽了筋,散了架;三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生命中的劲和气仿佛已消耗殆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特别是晚上睡下,一挨炕席,刹时就不知道身上的骨头肉到哪儿去了,脑袋里只剩下疼痛困乏的感觉。
  当然拔棉杆也有一些技术和窍门,只要融会贯通,灵活运用,可以大大减轻劳动强度。首先要选好支撑点,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理想的着力点是棉杆第一个侧枝下方,既不受地层干扰,又有节巴支撑,这样钩搭就不打滑,容易使上劲;其次是右手拔时,抓棉杆的左手也要使劲拉拽,双手合力,就轻松一些;再次是不要频繁站起直腰,而应一鼓作气,拔二三十根后再站起直腰,宁可直腰时间稍长,也比频繁弯腰直腰效果好。另外,如果推行间作套种和抢时播种,在棉花还没收获完毕前,给棉田提早播种小麦,经过犁铧的耕种,土壤被扰动,棉花根系被缓解,随后拔棉杆也就不再那么艰难困苦了。
  【作者简介】梦萌,工程师,高级政工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长篇小说《爱河》《悲喜娱乐城》《倾城》《金喽啰》《新部落》,中短篇小说集《绿太阳》《和谐的比例》,长篇纪实文学《水经泽被》,文论集《论梦萌与梦萌论》,散文集《随意即风景》《多梦人生》《真情最好》,报告文学集多部。小说《爱河》在省台长篇连播,散文散见于《散文》《中华散文》《读者》等各类报刊,有的作品介绍到国外。曾获各类文学大奖10余项。

责任编辑: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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