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萌小说独特的艺术视角
2024-08-12 ｜ 来源：本网
作者：韩梅村 李玉悌
如果不把小说从理论上过分的抽象衍化，那么则更有利于我们讨论小说这一问题。如同其他书面文学一样，小说的功能最简单不过地有两个，一是给人以愉悦，二是给人以审美教育。没有了前者，便失去了生命，而失去了后者，则没有了崇高。人的心理需求正如人的生理需求一样是多方面的。而这就决定了小说有种种写法，写得咋唬、跌宕起伏；写得舒缓、春雨润物；写得象南方人那样诡秘机巧，写得象北方人那样平实含蓄。不管何种写法，写得好，寓教于乐，都具有迷人的魅力和审美价值。笔者以为，梦萌的小说属于后一种。读他的小说集《绿太阳》，就给人一种厚实沉稳，一种朴素端方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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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绿太阳》，可以看出作家的心态十分沉稳。这表现在作家对于题材的选取上。在严肃文学受到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而日见式微的情况下，梦荫没有失去一个严肃作家的贞节而以低品位的作品去迎合读者：不写轶闻野史，不写古逐旧，而是将笔触深入到眼前改革时代，深入到他所生活的那块苍朴厚实的渭北旱塬，写他所熟悉而又普普通通的人和事。《绿太阳》所收的十六个中短篇，大都在这个时空范围之内。并且，在写当代生活这一点上，梦萌和其他作家也有不同。他也写爱情，写人性，但绝不以庸俗的性爱描写去招徕读者，去诱发人们潜意识中那些为文明社会道德所不容的东西。他的作品纯朴而干净。他所追求的，是靠对凡人凡事的美学品味以赢得读者，而不是任何人为的低级趣味。一句话，他走了一条平实的也是最难走的路，他要于平实中磨砺自己。这表明了作家对艺术所持有的见解以及对之所有的神圣追求。相对于那些媚俗文学作家来，梦萌算得上一条关中硬汉，相信他的追求是具有崇高的道德价值和美学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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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文学作品既是现实生活的反映，也是作家心灵的产物。在小说集《绿太阳》中，梦萌以其沉稳平和的心态，领悟出生活就象一轮绿太阳。试看中篇《绿太阳》所写：“这时，旭日东升，阳光象流水似地泻满五风岭的沟沟岔岔，这金的光和绿的雾纠缠在一起，朦朦胧胧，虚虚幻幻，浮荡着一种奇妙的景观：五凤岭上的五座山梁之间的空隙没有了，连成一体，全被这金和绿的光照弥漫了，充塞了，远远望去，像一个绿果，像太阳的影子。”“这里什么都好，山亲，水亲，草木亲，人更亲，象一轮太阳，又比太阳荫凉、清爽。”绿太阳这一意象，蕴含着作家对于理想生活的矢志追求。他冷静客观地审视生活，积极乐观的看待未来。
表现之一，是作家通过艺术的形式，表现出改革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唯有改革才有生机、才有光明的主旨。
《宽宽的大渠》写改革之风愈刮愈猛，而某村在用水制度上却还是老套套，致使平时渠道无人修整，浇地时却你争我夺。这既浪费了水力，又没有浇好地。有鉴于此，一个名叫鹿娃的青年果决地对用水制度进行了改革，有效杜绝了用水方面的弊端，受到了群众的普遍拥护。
中篇《绿太阳》，则写一个林业站几十年毫无变化，由于改革开放，竟使一个仅有七八个人的小小五风岭林业站，变成了一个拥有480名职工、4000多万元固定资产、400多万元流动资金、年上交利税280多万元的五凤岭农工商综合开发公司。
在这两篇作品中，作家从不同角度写出了改革带给渭北旱塬的新变化。由此，我们看到了改革的自然性和必然性。在作家的笔下，改革的太阳是温暖的，就象作品中的那轮绿太阳一样。
表现之二，是作家在小说中以绿太阳般的温情来对待那些一时赶不上发展形势的老一辈创业者。改革要推出一批人，同时又使另一批人成为落伍者。如何看待这些“老式人”，作者没有以轻薄之态去挖苦讽刺他们，而是以历史的唯物的观点看待他们的过去和现在，揭示新旧两种观念是如何样在他们内心里互相碰撞的。这样，作者对他们的态度就不是一味的否定，而是在表现他们落伍的同时又礼赞了他们的功绩。
十八爷几十年如一日视生产队上工的铃声为冲锋陷阵的军号，队长叫干啥就干啥，为集体出力流汗。然而随着改革的深入，昔日的铁铃失去了它的效用。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十八爷惶惶不安了，他一次又一次地来到那系挂铁铃的大树下，几经踌躇之后，终于打响了那已成为功史陈迹的铁铃，结局可想而知。十八爷的这一举动，生动地表现了千百万农民对旧的经济体制所持有的迷恋心理，以及挥手告别过去时的心理阵痛。
与十八爷相比，胡大顺则是另一种类型的创业者。当年，他只身闯进五凤岭，硬是用镢头和血汗开出了一块小小的苗圃。然而随着改革春风的到来，五凤岭年轻的一代，却推出了一幅开发建设五风岭的宏伟蓝图。眼看着辛苦经营数十年的五风岭苗圃，即将从自己眼前消失掉，胡大顺不禁痛哭流涕起来。
作品就是这样通过十八爷和胡大顺等人物形象的塑造，告诉人们：人生乃至整个人类历史就是一个不断的否定和肯定的过程。象胡大顺这样一些第一辈创业者所表现出的心态，或许就是我们自己明天的心态，因此，对老一辈创业者命运的思考和对他们心态的剖示，必将启发人们，正确对待他们的过去和现在，同时也有助于我们正确对待自己。这样，作家的描写就把人们导向了一个更高的认识层次，具有了普遍的意义。
表现之三，是作家始终以积极乐观的态度看待人生。其具体表现，就是轻易不将小说中的事件悲剧化。
《屋外那座青冢》写一个名叫韩芸芸的姑娘，因将自己与农村青年蔡大宝的初恋告诉了母亲，却意外招来了蔡大宝被判刑，自己也因此丢了清白名声，被迫下嫁给一个人称“二妮子”的万元户唐才才做妻子。不仅如此，其公公为了所谓‘唐家香火’有继，竟然不顾人伦道德，企图玷污韩芸芸的肉体。这完全是一个悲剧题材。但梦萌却没有将它处理为一个悲剧，而让韩芸芸在得知阴谋后机智逃走，终于与蔡大宝结为夫妻。这一处理方式无疑会给人以振奋和鼓舞，同时也避免了描写过程中可能遇到的种种尴尬。
《拥挤》写高二年级学生蓓蓓在“厌学风”和“早就业”风气影响下参加某厂的招工考试，当其满怀信心地坐到考场答题时，才发现面前的考题与事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得到的“内部考题”完全不符。小说结尾，作者没有让其因灰心绝望而流落街头，而是让他痛定思痛，重新走回学校，在知识的海洋中设计新的人生。
追求一种喜剧的结局，其实并非作家思想的单薄，而是对生活和人生的一种理解和期望。悲剧是对人生和社会问题的深化，意在引起人们的思考和注意；喜剧则给人展示一种解决问题的光明途径。凡是有思想有道德的作家，都能从这截然不同的艺术形式中看到其相统一的地方。梦萌对自己所选择的喜剧表现方式，有着自己的理解。他说：“夭折一株小花小草很容易，夭折一种事业也不难。只要善于识别并自觉奋争，就会避免厄运而获得新生。”(《夭折》)可见，作者对其笔下人物命运的处理方式，完全是由其一定人生观所决定的。
表现之四，是作品艺术地表现了改革需要人才，并产生、锻炼了人才这一极具时代色彩的生活现实。在梦萌笔下，改革不仅使象邱平山这样的知识分子找到了用武之地(《绿太阳》)，而且也将鹿娃(《宽宽的大渠》)、天邪(《天邪》)这样一些貌不出众、平平常常的农村青年催化成有魅力、有能力、有胆量、有理想，能够带领群众走向致富道路的骨干人物。作品雄辩地昭示人们，倘使没有改革，象鹿娃和天邪这样的农村青年，终其一生，也仍然只能是一个头脑简单、目光短浅的老式农民而已。
总归以上四个方面，作家的描写既是理想的，也是符合生活实际的，是作家在追求真实的基础上对生活的一个美学品味。这些，无疑是一种心态平和沉稳的表现。从人与外界乃至人与自身的关系来讲，平稳的心态会使人变得十分灵敏、精细。没有一种平稳的心态，人对外界的感受能力就会大大降低，感受的区域也会大大缩小。同焦虑、浮躁的心态相比，平稳的心态更有利于作家审视生活，看清生活的本质，更便于洞察人的内心，把握住时代的脉搏。梦萌正是以此心态，赋予这本小说集以厚实的思想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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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太阳》还为人们塑造了一个个触手可摸的人物形象。
高谝(《古城墙下的哀汉》)，一个五十余岁的关中汉子，他从乡下来到西安古城墙工地当民工，干活十分卖力。所以如此，无非是要对得住别人发给自己的工钱。工头不慎从城墙摔下，他毫无畏惧地以自己的双手将其接住。工头破例预付给他400元工钱，让他回家与老婆孩子团聚。这使他心里发热，感动得差点没叫出声来。然而后来当他发现工头又设计将预付给他的400元钱以赌博的形式骗走后，气愤地一脚踹开工头房门，以一个关中汉子特有的方式，轮圆那厚实有力的巴掌，在工头脸上重重地留下十个血印子，然后愤然而去。
同高谝相比，鹿娃属于关中人所说的那种“二球”或“二杆子”式的人物。当队长冯印以“狼背子舅”的身份让他做了灌溉大渠上的分渠长时，他并没有因此而对冯印“手下留情”。这是包括冯印在内的全村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而鹿娃的耿直和可爱却于此鲜明地表现了出来。
此外，象十八爷的痴迷执拗，天邪的诚实忠厚以及胡大顺的平实倔强等，都具有独特的个性特征。
《此书即将出版》中的作家林一山，则是一个带有关中汉子血性的知识分子形象。他纯朴耿直、求真敬业、长年累月伏案疾书，成果累累。然而由于他不肯写色情凶杀和轶闻野史，却没有人愿意出他的书。后来，他收到了一家出版社“此书即将出版”的通知书，这使他多年来郁积内心的屈脬顿然消失，兴奋异常。然而当他得知这一切竟是他表弟在用钱替他买了书号时，一怒之下，将所有书稿全部撕得粉碎。这就是作家林一山，一个个性鲜明的关中汉子！
梦萌笔下的人物关中味十足：憨实，质朴，单纯，刚烈。由于作家在创作的道路上坚持写自己所熟悉的生活和人物，所以尽管在艺术表现上还缺少打磨功夫，精巧不够，但却显得平实扎实，自成一格，这是难能可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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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太阳》中的作品在结构上大体采用了戏剧式的结构原则。就其具体表现而言，大概又有两种情况：
其一是顺应读者喜欢猎奇的阅读心理，精心调整事件先后顺序，往往将关键情节移作开头，以引起读者的注意。在《屋外那座青冢》中，作者首先描写美丽善良的姑娘韩芸芸却意外凄清的在唐家守着活寡。这种太不公正的人生命运必然迫使作家穷本溯源，翔实写出女主人公不幸遭际的来龙去脉，而读者则正是在这样强烈的阅读期待中得到了审美上的愉悦。
其二是作品情节的发展往往具有某种意外性。《十八爷》中的十八爷赖以生存的三间厢房不幸被烧，人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然而若干年后，人们却在城中意外发现失踪多年的十八爷在一家木材公司做了门卫。这种结构方式其实并不新颖。这是传统现实主义的惯用手法。在新手法层出不穷的历史时期，梦萌却仍然采用这种结构方式，只能说明他老实本分。
梦萌小说在语言上则具有鲜明的乡土味，语句一般较短，用词平实、干净利落、形象生动而富有幽默感。如在《天邪》中，无论是描写天邪吃蚕豆的情景，还是表现天邪与其叔父的对话，都明显的具有一种关中味。作家写高谝的行为、心态和语言，也无不浸润着一种关中特色。这种对地方语言的采撷、提炼和使用，无疑是表现其笔下人物形象，反映关中地域普通人家生活所必须的。
《绿太阳》的创作显示了梦萌的艺术追求。笔者相信，只要作家循此道路坚持不懈地走下去，一定会取得更加令人瞩目的收获。
(原载《秦都》，作者韩梅村系咸阳师院中文系副教授，著名评论家，李玉悌系东莞理工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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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绿太阳》，可以看出作家的心态十分沉稳。这表现在作家对于题材的选取上。在严肃文学受到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而日见式微的情况下，梦荫没有失去一个严肃作家的贞节而以低品位的作品去迎合读者：不写轶闻野史，不写古逐旧，而是将笔触深入到眼前改革时代，深入到他所生活的那块苍朴厚实的渭北旱塬，写他所熟悉而又普普通通的人和事。《绿太阳》所收的十六个中短篇，大都在这个时空范围之内。并且，在写当代生活这一点上，梦萌和其他作家也有不同。他也写爱情，写人性，但绝不以庸俗的性爱描写去招徕读者，去诱发人们潜意识中那些为文明社会道德所不容的东西。他的作品纯朴而干净。他所追求的，是靠对凡人凡事的美学品味以赢得读者，而不是任何人为的低级趣味。一句话，他走了一条平实的也是最难走的路，他要于平实中磨砺自己。这表明了作家对艺术所持有的见解以及对之所有的神圣追求。相对于那些媚俗文学作家来，梦萌算得上一条关中硬汉，相信他的追求是具有崇高的道德价值和美学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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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文学作品既是现实生活的反映，也是作家心灵的产物。在小说集《绿太阳》中，梦萌以其沉稳平和的心态，领悟出生活就象一轮绿太阳。试看中篇《绿太阳》所写：“这时，旭日东升，阳光象流水似地泻满五风岭的沟沟岔岔，这金的光和绿的雾纠缠在一起，朦朦胧胧，虚虚幻幻，浮荡着一种奇妙的景观：五凤岭上的五座山梁之间的空隙没有了，连成一体，全被这金和绿的光照弥漫了，充塞了，远远望去，像一个绿果，像太阳的影子。”“这里什么都好，山亲，水亲，草木亲，人更亲，象一轮太阳，又比太阳荫凉、清爽。”绿太阳这一意象，蕴含着作家对于理想生活的矢志追求。他冷静客观地审视生活，积极乐观的看待未来。
表现之一，是作家通过艺术的形式，表现出改革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唯有改革才有生机、才有光明的主旨。
《宽宽的大渠》写改革之风愈刮愈猛，而某村在用水制度上却还是老套套，致使平时渠道无人修整，浇地时却你争我夺。这既浪费了水力，又没有浇好地。有鉴于此，一个名叫鹿娃的青年果决地对用水制度进行了改革，有效杜绝了用水方面的弊端，受到了群众的普遍拥护。
中篇《绿太阳》，则写一个林业站几十年毫无变化，由于改革开放，竟使一个仅有七八个人的小小五风岭林业站，变成了一个拥有480名职工、4000多万元固定资产、400多万元流动资金、年上交利税280多万元的五凤岭农工商综合开发公司。
在这两篇作品中，作家从不同角度写出了改革带给渭北旱塬的新变化。由此，我们看到了改革的自然性和必然性。在作家的笔下，改革的太阳是温暖的，就象作品中的那轮绿太阳一样。
表现之二，是作家在小说中以绿太阳般的温情来对待那些一时赶不上发展形势的老一辈创业者。改革要推出一批人，同时又使另一批人成为落伍者。如何看待这些“老式人”，作者没有以轻薄之态去挖苦讽刺他们，而是以历史的唯物的观点看待他们的过去和现在，揭示新旧两种观念是如何样在他们内心里互相碰撞的。这样，作者对他们的态度就不是一味的否定，而是在表现他们落伍的同时又礼赞了他们的功绩。
十八爷几十年如一日视生产队上工的铃声为冲锋陷阵的军号，队长叫干啥就干啥，为集体出力流汗。然而随着改革的深入，昔日的铁铃失去了它的效用。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十八爷惶惶不安了，他一次又一次地来到那系挂铁铃的大树下，几经踌躇之后，终于打响了那已成为功史陈迹的铁铃，结局可想而知。十八爷的这一举动，生动地表现了千百万农民对旧的经济体制所持有的迷恋心理，以及挥手告别过去时的心理阵痛。
与十八爷相比，胡大顺则是另一种类型的创业者。当年，他只身闯进五凤岭，硬是用镢头和血汗开出了一块小小的苗圃。然而随着改革春风的到来，五凤岭年轻的一代，却推出了一幅开发建设五风岭的宏伟蓝图。眼看着辛苦经营数十年的五风岭苗圃，即将从自己眼前消失掉，胡大顺不禁痛哭流涕起来。
作品就是这样通过十八爷和胡大顺等人物形象的塑造，告诉人们：人生乃至整个人类历史就是一个不断的否定和肯定的过程。象胡大顺这样一些第一辈创业者所表现出的心态，或许就是我们自己明天的心态，因此，对老一辈创业者命运的思考和对他们心态的剖示，必将启发人们，正确对待他们的过去和现在，同时也有助于我们正确对待自己。这样，作家的描写就把人们导向了一个更高的认识层次，具有了普遍的意义。
表现之三，是作家始终以积极乐观的态度看待人生。其具体表现，就是轻易不将小说中的事件悲剧化。
《屋外那座青冢》写一个名叫韩芸芸的姑娘，因将自己与农村青年蔡大宝的初恋告诉了母亲，却意外招来了蔡大宝被判刑，自己也因此丢了清白名声，被迫下嫁给一个人称“二妮子”的万元户唐才才做妻子。不仅如此，其公公为了所谓‘唐家香火’有继，竟然不顾人伦道德，企图玷污韩芸芸的肉体。这完全是一个悲剧题材。但梦萌却没有将它处理为一个悲剧，而让韩芸芸在得知阴谋后机智逃走，终于与蔡大宝结为夫妻。这一处理方式无疑会给人以振奋和鼓舞，同时也避免了描写过程中可能遇到的种种尴尬。
《拥挤》写高二年级学生蓓蓓在“厌学风”和“早就业”风气影响下参加某厂的招工考试，当其满怀信心地坐到考场答题时，才发现面前的考题与事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得到的“内部考题”完全不符。小说结尾，作者没有让其因灰心绝望而流落街头，而是让他痛定思痛，重新走回学校，在知识的海洋中设计新的人生。
追求一种喜剧的结局，其实并非作家思想的单薄，而是对生活和人生的一种理解和期望。悲剧是对人生和社会问题的深化，意在引起人们的思考和注意；喜剧则给人展示一种解决问题的光明途径。凡是有思想有道德的作家，都能从这截然不同的艺术形式中看到其相统一的地方。梦萌对自己所选择的喜剧表现方式，有着自己的理解。他说：“夭折一株小花小草很容易，夭折一种事业也不难。只要善于识别并自觉奋争，就会避免厄运而获得新生。”(《夭折》)可见，作者对其笔下人物命运的处理方式，完全是由其一定人生观所决定的。
表现之四，是作品艺术地表现了改革需要人才，并产生、锻炼了人才这一极具时代色彩的生活现实。在梦萌笔下，改革不仅使象邱平山这样的知识分子找到了用武之地(《绿太阳》)，而且也将鹿娃(《宽宽的大渠》)、天邪(《天邪》)这样一些貌不出众、平平常常的农村青年催化成有魅力、有能力、有胆量、有理想，能够带领群众走向致富道路的骨干人物。作品雄辩地昭示人们，倘使没有改革，象鹿娃和天邪这样的农村青年，终其一生，也仍然只能是一个头脑简单、目光短浅的老式农民而已。
总归以上四个方面，作家的描写既是理想的，也是符合生活实际的，是作家在追求真实的基础上对生活的一个美学品味。这些，无疑是一种心态平和沉稳的表现。从人与外界乃至人与自身的关系来讲，平稳的心态会使人变得十分灵敏、精细。没有一种平稳的心态，人对外界的感受能力就会大大降低，感受的区域也会大大缩小。同焦虑、浮躁的心态相比，平稳的心态更有利于作家审视生活，看清生活的本质，更便于洞察人的内心，把握住时代的脉搏。梦萌正是以此心态，赋予这本小说集以厚实的思想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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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太阳》还为人们塑造了一个个触手可摸的人物形象。
高谝(《古城墙下的哀汉》)，一个五十余岁的关中汉子，他从乡下来到西安古城墙工地当民工，干活十分卖力。所以如此，无非是要对得住别人发给自己的工钱。工头不慎从城墙摔下，他毫无畏惧地以自己的双手将其接住。工头破例预付给他400元工钱，让他回家与老婆孩子团聚。这使他心里发热，感动得差点没叫出声来。然而后来当他发现工头又设计将预付给他的400元钱以赌博的形式骗走后，气愤地一脚踹开工头房门，以一个关中汉子特有的方式，轮圆那厚实有力的巴掌，在工头脸上重重地留下十个血印子，然后愤然而去。
同高谝相比，鹿娃属于关中人所说的那种“二球”或“二杆子”式的人物。当队长冯印以“狼背子舅”的身份让他做了灌溉大渠上的分渠长时，他并没有因此而对冯印“手下留情”。这是包括冯印在内的全村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而鹿娃的耿直和可爱却于此鲜明地表现了出来。
此外，象十八爷的痴迷执拗，天邪的诚实忠厚以及胡大顺的平实倔强等，都具有独特的个性特征。
《此书即将出版》中的作家林一山，则是一个带有关中汉子血性的知识分子形象。他纯朴耿直、求真敬业、长年累月伏案疾书，成果累累。然而由于他不肯写色情凶杀和轶闻野史，却没有人愿意出他的书。后来，他收到了一家出版社“此书即将出版”的通知书，这使他多年来郁积内心的屈脬顿然消失，兴奋异常。然而当他得知这一切竟是他表弟在用钱替他买了书号时，一怒之下，将所有书稿全部撕得粉碎。这就是作家林一山，一个个性鲜明的关中汉子！
梦萌笔下的人物关中味十足：憨实，质朴，单纯，刚烈。由于作家在创作的道路上坚持写自己所熟悉的生活和人物，所以尽管在艺术表现上还缺少打磨功夫，精巧不够，但却显得平实扎实，自成一格，这是难能可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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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太阳》中的作品在结构上大体采用了戏剧式的结构原则。就其具体表现而言，大概又有两种情况：
其一是顺应读者喜欢猎奇的阅读心理，精心调整事件先后顺序，往往将关键情节移作开头，以引起读者的注意。在《屋外那座青冢》中，作者首先描写美丽善良的姑娘韩芸芸却意外凄清的在唐家守着活寡。这种太不公正的人生命运必然迫使作家穷本溯源，翔实写出女主人公不幸遭际的来龙去脉，而读者则正是在这样强烈的阅读期待中得到了审美上的愉悦。
其二是作品情节的发展往往具有某种意外性。《十八爷》中的十八爷赖以生存的三间厢房不幸被烧，人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然而若干年后，人们却在城中意外发现失踪多年的十八爷在一家木材公司做了门卫。这种结构方式其实并不新颖。这是传统现实主义的惯用手法。在新手法层出不穷的历史时期，梦萌却仍然采用这种结构方式，只能说明他老实本分。
梦萌小说在语言上则具有鲜明的乡土味，语句一般较短，用词平实、干净利落、形象生动而富有幽默感。如在《天邪》中，无论是描写天邪吃蚕豆的情景，还是表现天邪与其叔父的对话，都明显的具有一种关中味。作家写高谝的行为、心态和语言，也无不浸润着一种关中特色。这种对地方语言的采撷、提炼和使用，无疑是表现其笔下人物形象，反映关中地域普通人家生活所必须的。
《绿太阳》的创作显示了梦萌的艺术追求。笔者相信，只要作家循此道路坚持不懈地走下去，一定会取得更加令人瞩目的收获。
(原载《秦都》，作者韩梅村系咸阳师院中文系副教授，著名评论家，李玉悌系东莞理工学院教授）
责任编辑：韩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