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苜蓿地——梦萌散文读后
2024-08-01 | 来源:本网
作者:孙见喜
作品研讨会是收获的盘点,也是对积尘的打扫。最革命的作者是搬走旧货,粉刷房子,迎娶“新娘”。“新娘”是新的创作观念,新的创作路子,新的思想方法。变中求新,新中孕变,使作品常处于精锐状态。
读梦萌的散文,如临秦川旷野,极目之处,有牛羊浅草,有帝王高陵,有粗陶古鼎,有临水村姑。春天的苜蓿地里,梦萌似不经意采撷,却于新鲜的描写与创造自己的语词组合上独有巧技。他用“辛辣”描写初夏的阳光,用“韶秀”描写李靖的石碑;他说青春痘是为“心灵之壤制造养分的“根瘤菌”;说吃了苜蓿芽“整个春天就在我肚里了”;说评论家李星讲话如“穹窿喧豗”,等等。这不只是几个汉字的随笔抛置,而是追求汉字使用的新鲜和准确,是对汉语这份古老遗产的珍惜和心疼。老父可以入土为安,祖父可以不要牌位,但靠汉语文字吃饭的人,终生挖掘汉语字词的潜质和新意却是一份古老的职责。
梦萌散文的另一特点是他写景而不导游。他重在探寻知觉的深新之意,格物致知是求道,是求取人事物理的内在规律。如写旅顺之口、烟台之海,写乾州探乳、齐鲁鸟窠,写凉台观景、春之苜蓿,等等。他写烟台海滨的鸥鸟翔集,其壮观之景令人向往,而其实却是废纸和塑料袋随风旋飞,这种对商业社会不露声色的批判沉积在文章深处;他写齐鲁平原植被良好的小山,写二百公里之内一千多个形态各异的鸟窠,而鸟窠之门竟是鸟儿们用衔来的塑料薄膜做成。这里没说地膜玉米和塑料大棚对土地的白色污染,没说环境保护多么重要的热门话题,可留给读者的沉重和遐思不亚于上万字的正面报导,这就是文学的玄妙和分量。
梦萌似乎已得“提炼”文心之道,似乎已得“深刻”主题之道,但愿这种以轻取重的散文笔致,在他以后的写作中能成为一种自觉行为。他在《家有凉台好观景》一文中,写了楼下城府的奇幻,写了停车场各色官员的铜臭私欲,之后,感慨道:“地位愈高就住得愈低,住得愈低就眼界愈窄”,从而挖出了官员腐败的另一种根蒂。这里没有政令法纪的僵硬陈述,也没有时代理论的空泛说教,却深深地道出了社会弊端的循环和循环的社会弊端。
梦萌的散文不多,有些篇章“面没揉到”,但他写的是文学。
(原载《西安晚报》,作者时任太白文艺出版社编审、著名作家)
责任编辑: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