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奇不失真,玩华不坠实

2024-08-01 | 来源:本网 作者:凌先有
  梦萌的《阿波罗子孙》向我们报告了一名普通人。他没有显赫的地位和传奇的名噪,仅仅是一位生活在水利战线最基层的小水电站站长;也没有惊人魅力:“二柄、排骨、黑老包”。然而,作者却将他放在改革这一壮阔的历史氛围中,袒露他极为丰富的精神世界。这里,有他面对重重困难,“独自在引渭南干渠上徘徊”时的困惑和迷惘;也有他为攻破一个个难关,“乐得直巅,哼哼叽叽进了机房”时的欢乐和幸福;有他赏罚分明,三请“诸葛”时的倔犟和对待公私的刚直,也有他对待职工群众的赤诚和对亲人的柔情。一个活生生的郭治权!使人如闻其声,如见其人,激起人们对他所从事的事业的关注和理解。
  报告文学是文学为体,报告为用,以真人真事为基础,从文学表现方法入手。它不同于小说在于它不是虚构、塑造典型,而是揭示和刻画典型。梦萌选择了主人公郭治权富有特征性和典型性的事件,抓住他们之间的内在联系,进行“调兵遣将”,集中和概括,比较好地把握住了主人公的性格、气质。在主人公生活的纵断面上,梦萌从郭治权儿时的梦想着笔,没有过多地写他的成长史,而是以简洁明快的笔触,几个“于是”便浓缩了他生活历程的概貌。接着,梦萌将镜头拉回,将焦点对准他走马上任后,面对“机组严重老化,管理混乱”的现实,为了推动他梦寐以求的“太阳车”,他从“拧紧太阳车的锣丝开始下手”,展示他改革、开拓历程的横断面。
  在这一横断面,梦荫着力刻画郭治权外犟内柔的性格特征。为了执行既定的各项管理制度,在“质问、吵闹、甚至谩骂、恫吓一古脑压来”的情况下,“他忍了”,硬是照章办事,“该罚的罚了,该奖的奖了”;为了配备一名得力的运行组长,老郭在两次碰了钉子之后,不惜“光着脚,车脚踏掉了就拐着骑”,将王福胜有病的孩子送进医院,终于感动了王福胜,使他“出山”上任,成为他工作上的得力助手。在工作上,老郭“一犟对百难”,而对职工,对亲人,却一片柔情。“他用自己的钱买糖果糕点,先后看望了四十多名有病职工和家属”;家里人口多,生活清苦,自己吃开水煮饭,省下鸡蛋给老人。这里,梦萌比较注重形象化地再现,有简单明了的叙述和速写场面,也有特征描绘和特写镜头,以虚衬实,详略有致。作者在运用各种艺术手法时,立足于“真”与“实”,没有故意回避主人公的弱点,片面地追求新闻效果,把他理想化,纳入作者自己的框子,也没有一味在高大完美上做文章。
  在刻画郭治权的个性特征时,作者选择了他与王福胜第一次交谈时的一个细节:漆黑的冬夜,他们看到一条如绳似蛇的东西在渠中游动,绳乎?蛇乎?双方为此各持已见,争执不下。结果在郭治权用手电照、争个究竟时,“不料脚下一滑,他掉进渠里,衣服全湿了,冻得直哆嗦”。这一情节于文章的主体似乎是节外生枝,但梦萌却用了不少笔墨,形中取神,一下子把郭治权固执己见、不屈不挠的“犟”劲写得惟妙惟肖,有力地发掘了人物性格特征,收到了较好的艺术感染力。这种倔犟个性的刻画,不仅成为他一请王福胜告吹的原因,也为他用“火一样的激情”大胆改革和艰苦拼搏的决心和行动打下了基础。
  细节作为构成整体的各个局部,能够使我们认识所描绘的对象,认识作品中的人物、事件、环境以及由他们所表现的事物整体与作品主题。恩格斯在谈到古代朴素辩证法时曾说过:“……这种观点虽然正确地把握了现象和总画面的一般性质,却不足以说明构成这幅总画面的各个细节,而我们要是不知道这些细节,就看不清总画面。”(《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第60页)细节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它是总画面的一个组成部分,又相对独立,服务于人物的某一特定的情况下的性格、情节和场景的某一特定的需要。“老郭说话了,声音细细的,有点颤,像个女人”,给我们的印象是细致的,深沉的;“在这些涉世不深的初生之犊面前,他却变得瞠目结舌、语言梗塞了”,又使我们感到一个改革者深深的苦衷;“老郭却像入了魔似的迷着他的太阳车,睡觉梦的电电电,吃饭想的电电电……”使人们看到了他对自己钟爱的事业的执着追求;“他语气很平淡,脸上留露出满足和慰藉的表情”,又使我们享受到了老郭初步成功后的幸福。细节是具体的,表现了郭治权在不同情况下的性格特征,又从这些侧面凝成了他比较完整的性格。
  《阿波罗子孙》尽管对典型人物的发掘尚欠深度,但作者较好地把握了报告文学这一关系,精心构思,灵活运用各种文学手法,着力反映其本质的横断面,纵横交错,浑然一体,使人物的个性特征酌奇而不失其真,玩华而不坠其实。
  (原载《泾渭》,作者现任中国作协全委、中国水利文协副主席,文化学者、著名作家)

责任编辑: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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