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萌散文的思辩美

2024-07-30 | 来源:本网 作者:杨焕亭
  读梦萌的散文集《多梦人生》,始觉在五千年远古的河道上流连徜徉,继之在哲学的洞天遨游漫步,时而又似乎在野径香园中寻春觅秋。那史的凝重,思的弘远,诗的激扬和梦的多彩,充盈着哲学与诗意的思辩美。
  当我们说到人是历史的存在这个命题的时候,不仅意味着生命的有限和珍贵,更在于只有人这一大自然的骄子才可能目睹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的岁月变迁,才可能感悟到王朝兴替,古往今来的历史沧桑。这一切,在普通人那里,过者即逝,逝者即昨,而一旦进入艺术家的审美视野,就成为一种积淀,一种酿造,一种生命的回溯和诗意的锻铸。这样,滔滔的渭水,于作家的眸子中就定格成一部“古装书简”,一把“铮铮耀目的宝剑”,一幅“妙趣横生的风俗画”,一串“珠光宝气的项链”,从中读出的是周秦雄风,汉唐气韵。而无论是蒙着岁月风尘的千年古渡,还是记载着美丽神话的楚地景观;无论是被誉为树木“活化石”的水杉,还是刻满民族百年悲欢的古槐,也脱去具象的纯一和散碎,而被镶嵌成历史年轮上一条条褐色的纹路。因而,作家那些“渭河,创造了中华民族的悠久历史;渭河,孕育了中华民族的灿烂文化……”近于诗的语言,宣泻的是一曲岁月的歌,一道文化的风景线。而不是花间月下的吴侬小唱,抑或是罗扇捕萤的闺中闲情。
  读梦萌的散文,会发现他对于生命的讴歌和感慨,往往喷涌着“思”的流泉,他从夏的骚动和不安中读出绿帜和夏虹的妊娠;从秋雨的缠绵悱恻中品味自然轮回的失墒和龟裂,人世的不平和落差,人生的缺憾和追怀;透过寂然的冬韵去觑窥生命的律动,这些一颗颗用时间和空间的“砾石”打磨的珍珠缀合而成的人生乐章,却于作家的笔下幻化成一个“圆”,一个“从哪开始,歪歪扭扭了一圈,却又回到原先的地方”的“圆”。这空谷足音般的凝重的叹息,表现了作家面对缤纷的价值魔方和道德万花筒,期冀人之初的那种质朴和澄明的心绪,有一种“各复归其根”的练达与豁然。
  梦萌的可贵之处在于,他从逐时间之波而流,观岸花池柳而连的生命流程中领悟出历史的演绎,生命的延续,情感的相通和事业承袭的真谛。由此而更加执著地耕耘生活,更加深情地拥抱世界,从而把孤独化作一堆篝火,把苦难孕化为天才的情人,把学步视为通往彼岸的驿站。其艺术的笔触,情感的泼墨,不仅向我们展示了人性的蓬勃如茵,尤其深刻而又可摸可感地揭示了美的客观实在性和彼岸的现实性,传达了一种人的存在的美学意义和价值评估。这也许正是梦萌散文的魅力所在。
  多思,是中国作家乃至知识分子最为可贵的文化品格,而思考的结果就是真与假、美与丑、善与恶的的泾清渭浊和不容混淆,就是守住精神阵地和灵魂净土的责任感和使命意识。在梦萌的散文中,这一切都被包装在幽默和调侃的轻松和不经意之下。诸如关于舌头功能的辛辣,关于“猴性”的鞭辟入里与前无古人的初探,关于一碗羊肉泡而引出的逆向思维,关于“水分”一词的全新的视角,都使得他的作品多了老子的睿明、庄子的灵性和儒家的执著,这对于在商海欲海面前陷入迷乱的文学世相,无疑提供了一方理性的镜面。
  有人说,“诗”唱出的是人间的悲欢离合,“思”则思虑宇宙人生的意义。我读梦萌的散文,觉得他将二者相互联系构成了人对于命运历程的瞻前与顾后,张扬着五彩霓虹般的人的诗意的存在。从关于走路的童梦,到家乡晓烟中的柳笛;从缠绵温柔的纯情一霎,到对于母亲风雨人生的追忆;从开在崖畔的纤纤黄狗花,到老家眭村的传说,每一缕乡思,每一份情爱,每一点友情,都浸润着生存文化的汁液。无论其在艺术表现上是“触景生情”的无我之境,还是“执情强物”的有我之境,抑或是“观流水者,与水俱流”的异质同构,物我互入,我们从字里行间涌动着的生命春潮,燃烧着的生命之火,悬响着生命旋律中读出的都是四个通俗而又深邃的字组成的短句:“活着真好!”
  (原载《西北文学报》,作者为原咸阳市作协主席,著名作家、评论家)

责任编辑: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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