缤纷漫忆宝鸡峡

2024-07-01 | 来源:本网 作者:南生桥
  宝鸡峡工程第一次上马是1959年,其时我还在初中念书。我们大队是60年开始派人去工地的,听回来的人说是修汧(1964年简化为“千”)河大坝。我大哥是61年春去的,过一段写信说了些干活的事,最后说“就是肚子有点饥”。那时正值困难时期,队上的食堂解散不久,写在白灰泥底墙上的红漆美术字大标语“公共食堂是人民公社的心脏”还很鲜亮,家里也没有多少粮食。母亲就用杂粮面和麸皮等做了些馍,由父亲给大哥送去。
  后来我从高中休学回家务农,常听在那儿干过的人说“燕儿飞”车子多么多么可怕。所谓“燕儿飞”车子是把架子车的车厢加高加长,并且把车厢两侧的“跨帮”各加宽上翘,好似燕子飞时张开翅膀,其名即由此而得。这样改装过的架子车容积大为增加,一车子装满有1立方米土。运土时为了便于快速奔跑和倒土方便,不是向前拉而是把车子掉过头来倒着推,一个人在中间把辕,两个人在两旁推,启动后一阵飞跑,把土从汧河两旁的高崖(方言读lái)上运送到下面的大坝上。这样大的劳动强度,还吃不饱,看着这装满土就要沿下坡飞跑的架子车,心里难免害怕。那时还有58年大跃进的余风,实行军事化管理。白天干活,晚上常开会。谁有了问题就在会上检讨。晚饭后大家坐在会场周围,检讨的人站在中间,先自己说,再由领导批评,其他社员提意见帮助。
  1961年底工程下马,8年后于1969年复工。这次我们南位公社的工地挪在了眉县。1970年春节刚过我坐火车去了。火车票1.4元,晚上在杜家村车站下车,没有月亮,向北一看黑乎乎的,紧北边的原边高的快跟天挨上了。向西走了一二里路,住在渭阳大队(魏家堡)。房东老唐,五十多岁,本分和善,朴实少语。
  工地在村后北边的高坡上。白天一看,这儿的原又高又陡,后来才知是98公里原边渠道最为陡峭的一段。我们兴平的原跟这儿一比,简直就是平地,算不了啥。工地是军事编制,县上是团,公社是营,大队是连。营部就在渠道下方半坡上的油毛毡棚里。由坡底到渠岸修了一条“之”字形的运输路,由拖拉机运送各种修渠材料。土路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尘土,每当拖拉机跑过,带起的一阵尘土随风飞扬。
  南位营16个连,我们于北连和固显连的任务是打洞子,其余是修明渠。先一年已打好了用于往出运土的南北横向的导洞,并已向东、西各拐90度打进了十几米主洞。人刚进去,洞里横竖交叉着密密麻麻的支架,这是大荔的专业技工支撑的。从支架下走到工作面,再爬上去用小镢头挖土,挖下的土由架子车从导洞运出,倒在洞外南侧的原边。这儿的土原来是黄胶泥,跟橡胶似的又硬又黏、韧性又强,比黄土难挖的多,一镢头下去挖不了多少。加之中间还不时夹杂有我们那儿打井才会碰到的介于土石之间的“料礓石”,挖起来就更费事了。好在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壮年,有的是力气。起初洞里未接电灯,用马灯照明。由于单向洞子是不通风的“一口气”,一晌干下来,出了洞子,鼻孔都被油烟熏成了黑的,吐出的痰也是黑的。后来接了电灯才有好转。
  于北连一部分人由西向东打,固显连的人在对面由东向西打。70年春季,两家接上头,洞子打通了。打通那会,两边人又叫又笑,高兴得不行。接口处没完全对端,能错开一尺多,也不要紧。
  打通的是洞子的上半部,然后是混凝土衬砌。衬砌质量要求很高。从渭河滩拉回的沙子要过筛,小鹅卵石过筛之后还要用水淘洗掉泥土才能用。有专人检查质量,马虎不得。十几年后我去西安上学,学校的楼房正给顶部加盖一层。看那石子里有不少泥沙,既不过筛也不淘洗,直接就给搅拌机里送。我想起当年衬砌洞子的质量,心想这楼房的质量能保证吗。
  我们连的洞子上半部在5月初衬砌完以后,再开始下半部的挖土方和衬砌。下半部的土方活是先从中间开挖出一条2米多宽的通道,再向两旁洞壁扩展,叫“挖马口”。所谓马口有一米左右宽,先从其底部和两旁分别挖进去一条宽、深各约20多公分的浅沟,然后从顶部向下连挖带撬,将其整块放倒下来。因其形如马口,故名。这个办法要比一镢头一镢头地挖那又硬又黏又韧还夹杂料礓石的胶泥土要快得多。土方完成了,衬砌混凝土和上部有所不同。先给两边洞壁底部分别挨个摆放约一米见方、有一角呈内弯弧形缺口、厚约30公分的五角石作为基座,然后再给其上面打混凝土。最后是渠底衬砌。这样整个洞子就融为一体,坚固结实。
  全是明渠的三余连已完工撤回,于北连为赶进度,便将人员由原来的50多人增加到近百人,领导也加了劲,工程进度明显加快,到10月初就完工了,人员工具等一应之物全部撤回。12月下旬,又去了20多人。这次是压力灌浆,在洞子外面的坡上由工人钻些孔,把和成的稠泥浆用压力机通过橡胶管灌注到衬砌的混凝土和洞壁之间,填充空隙使之成为一体。工作量不大,不到20天就完工了。
  在水利工地难免有险情和工伤事故。
  三余连的明渠工地在东边。他们住在坡上的张家原,上下班要下坡上坡。一次一个叫登魁的小伙不知怎么脚没踏稳给滑倒了,从几十米高的陡坡上滚了下来,嗵的一声掉在正干活的工作面上,大家正吓得惊叫,他停一会却站了起来,啥事没有。大家不由得庆幸不已。
  我们所修洞子的西边是明渠,即将原坡向北开挖,挖出渠道来。挖下的土由架子车和推土机运到渠南岸坡边倒下去。土越倒越多,从下面向上望去,半坡上就形成了一面很宽的土瀑布,煞是好看。但这里面却隐藏着危险。那些刚倒下去的土又虚又软,架子车给它上面倒土时不小心就会陷滑下去,得费力气拉上来。这还好说,如果是推土机那就麻烦了。有次一台推土机不知怎么也给陷滑了下去,在60多度的软土坡上给下滑溜了几米。多亏司机冷静沉着,用脚死死踏住离合器不松劲,才止住了下滑,后来由另外的推土机来拉了上去。如果他惊慌失措,十几吨重的推土机失控从三四十米高的陡坡上冲下去,人机俱毁不说,还要伤害到下面的住户,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这位司机冷静地避免了一场灾祸,赢得大家的尊敬。后来知道他名叫张忠,是本公社先进大队(南韩村)人。看他也个儿不高瘦瘦的,没想到在瘦小的身躯内却藏着这一副大而冷静的心胆。40多年后和与他同村的兴平作协主席张县伦先生谈到此事,他说那是他爸。
  推土机的车身是链轨(履带)拖拉机,拉运沙石的是后面带个拖车的胶轮拖拉机。有次一辆拖拉机满载一车沙子过铁道时“喀腾”一声突然熄火,停在了路中间。司机越着急越打不着火。此时有一列北京-成都30次特快列车从东边开了过来,只得紧急刹闸。火车司机走下车来,指着东风连(东陈阡村)的拖拉机司机老赵大骂。老赵一时连急带气,脸成了土色,嘴唇抖的突突突,说不出一句话。
  这些险情虽然当时吓人,却并未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工伤事故则不然。
  茂陵连有位社员叫宇文景仁,是我丈人家村子的。春季的一天他去挪动挖下的碌碡大的一块土要给架子车上装——这儿的土致密粘实,能从周围掘挖成很大的一整块而不散开,没想到那块2尺多高的土块太重,竟然倒了过来压在他的胸部,他背靠渠壁,动弹不得。几个人急忙上前把土块搬开,把他扶起来。起初他还没啥感觉,在给营部送的路上喊腔子里疼。等送到医院已来不及了。可能因为内脏被压出血。他还没有结婚。
  我们连的张瑞比我小几岁,年初刚结婚,忙后也到了工地。9月5日,他随大伙一起过铁路去预制场用架子车拉五角石。当时陇海铁路西安-宝鸡段的复线刚通车,拉架子车的人在铁路旁的土路上走,他一个人在北边的复线上由西向东走,这时南边老线上迎面开来一列由东向西的火车,他只顾避开对面的车,却不知道身后正有一列火车由西向东飞驰呼啸而来。同行的其他人在十米开外大声喊他躲开,但两列火车轰轰隆隆,两个汽笛一起长鸣,他哪里听得见!尽管司机拉了紧急制动闸,车头还是将他撞飞三四米高十几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后来去看他的遗体,只见后脑有个血洞。
  这两位年轻人都是因公殉职。县上来工地慰问演节目,还有歌唱宇文景仁的歌曲。听说后来的抚恤金是每人800元。
  有的是意外事故。70年夏的一天,外营的一位青年去渭河游泳。他从河道的拐弯处下水,那儿有漩涡,下去了就再没上来,河边只有脱下的衣服、凉鞋和有孔的牛筋裤带。县上出动许多人寻找打捞了多日,终于没找见,在下游也没发现遗体。
  下面的事故要说成意外就有些勉强。有个营的知青民工住在油毛毡棚里,人睡在下面的地铺上,上面另架了一层放东西。他们不知从哪儿弄了一脸盆汽油放在那个“楼”上。这天晚上有个知青心里惦记,想看望看望自己的收获。他爬上梯子向前探着身子,刚把打火机打着,“轰”地一声汽油着了,他吓得屁滚尿流地从梯子上摔了下来,一骨碌爬起来就向外跑。不一会油毛毡棚就给烧了个精光。
  复线通车是陇海铁路西安-宝鸡段1970年发生的两大变化之一。复线与原线的显著不同有二。一是所用枕木全是混凝土浇注的。原线的枕木后来也渐次换为混凝土的;二是全为25钢轨(25米长),比原先的12.5米长了一倍,这样坐在客车上听到的咣当声就比原来的慢了半拍,原来是咣当咣当、咣当咣当,现在是咣当——咣当。另一个大变化实现电气化,原来的水煤车头全部换成电动车头。魏家堡这段的铁路向西去是上坡,西去的货车都满载货物,老式车头拉着30节满载的车厢十分吃力,像个老牛拉着重车似的哐!哐!哐!哐!有时还要给车头下的铁轨上撒些沙子增加轮轨之间的摩擦以加大拉力(后边带刷子自动扫掉)。车头烟囱有节奏地喷出又黑又浓的烟团,随烟团带出的没有燃烧充分的细小煤粒落在路基两边,村里人就用笤帚小簸箕将这些煤粒扫拢收集,拌些土做成煤饼,平时用来烧水熬茶,冬季还可生炉子取暖。而东去的列车几乎全为空车,一列至少五六十节,还有100节的。节数虽多,重量却小,又是下坡,轻松欢快地开过去,活像小牛犊在青草地里撒欢子。在这儿住了几个月,在远处光一听火车的声音不用眼看,就能判断出火车是向西开还是向东开。这也反映出东西部经济的差异。
  铁路复线刚通车人们不习惯,类似张瑞的事故后来还发生了几起。其中一起就与我们的房东有关。老唐有个妹妹出嫁在北边原上的一个村子,她丈夫后来不知怎么和村里另一个女人好上了,而且还好得扎实。于是他就像许多此类男人一样,一回到家里,就看她这也不顺眼,那也不顺眼,动不动就拳脚相加,老唐的妹妹不时被打得回娘家哭诉,老唐也没办法。后来那两个狗男女弄得明铺暗盖,太不像话,激起了村人的公愤。村干部叫了一帮人暗中监视,有次看见男的晚上进了女的家门,就先把前后门把定,再破门而入。谁知在家里像阿庆嫂说的那样“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搜上这么一搜”,可就是“没找出他的人来”。大家都觉得奇怪。直到过后很久,才有人打听出那女家的炕面是活的,可以揭开藏人。男的一听有人来就藏了进去。也是70年秋季,有一天西边的铁路上轧死了一个女人,而且轧得很惨,人被火车连撞带轧卷成了一堆子,不成人形,用席片在那儿苫着。后来谁说死者就是那个女人。老唐的老母已经八十多岁,一听到这个消息,大声说老天爷有眼哩,老天爷有眼哩……
  一帮年轻人在外,没了家务琐事烦心,一些有狂劲的二杆子就免不了生出事来。下面是外连、外营的一些“轶闻”。
  工地有碎石机,用来把那些大块的石头打碎,好打混凝土。但毕竟是机器,给里头送的石块不能太大,充其量只有篮球大小,再大了就要先用大鎯头、钢钎子打得小点,再慢放进去。有几个“半斤面”有一天忽发奇想,要试试这机器有多大能耐,于是几个人吭哧吭哧抬了一块差不多有半个碌碡大的石头,照准按稳给机器里一撂,只听“哐”地一声,碎石机砸坏了。技术员来了一顿臭骂,他们个个大眼瞪小眼,一声也不敢吭。再敢吭声,就叫你赔碎石机!
  工地上为了夜间施工和安全,还装有探照灯。这天晚上,又是几个小伙灵机动了。他们原来只听说火车是“红灯停”,只要看见红色就要停车,但是从来没见过。现在想亲自试一试,看是不是这样。到了晚上,看着下边铁路上有一列火车开了过来,近旁刚没人,于是把事先找来的一块红布罩在探照灯上,对准正开的火车头上照了过去,火车果然停了。几个家伙一看闯下事了,急忙关了探照灯。停一会看火车重新开走了,这才放心、得意地一阵哈哈大笑。
  还有更离谱的。工地去了些女知青,夏天热了穿裙子。有个黑脸大个跟人打赌,他敢揭开那裙子看里头有没有穿裤衩。结果还真得手了一次,没事。他得意了好几天,夸口说还要试试。第二次刚伸手拉住裙子边还没顾得给起提,女知青猛转身一个飞腿过来踢个正着,把他一下打了个手脚朝天——这下碰见硬茬了,人家是个习武的。
  时间过去了半个世纪,当年这些可爱的小乡亲也已垂垂老矣,不知他们回忆起自己的这些“壮举”,该作何想。
  现在说说当地的一些情况。
  魏家堡这一带大概是渭河和北边的原坡之间最狭窄的地方,河北岸到原坡脚底不过二三里路。紧挨渭河的是渭惠渠,渠首在村西南不远处,那儿的河里有一条低坝拦水入渠。渠北有一条公路,公路北的陇海铁路擦着村南而过。村里人说,这儿还是解放战争时扶郿战役的一个战场。渭河北岸下有许多高两三米的大沙土堆,那里面埋的就是国民党士兵。魏家堡东边是文革七队(羊圈),两个村子实际已连在一起。西边有一条从总干渠上修下来的退水渠,渠西是八一大队(杨家)。这个村子在30多年后忽然出了大名。2003年1月19日傍晚,村里5位农民盖房取土时,一镢头下去挖出了2700多年前西周晚期的一窖青铜器,共27件,件件都是国宝。这马上成了轰动国内外的大新闻,后荣列于“2003年全国考古十大发现”。5位发现者被请到中央电视台做节目,还给他们发了奖金。
  这儿紧挨渭河,靠水吃水,有个额外的“水利”——河捞柴。70年8月22日上游暴雨,次日河水大涨,平日平静的河面上一眼望去,满是一米多高的小浪峰奔腾翻卷,轰轰哗哗响成一片。从河坝上冲下来的大水涌起三四米高的浪头。河里还漂着很多从上游冲下来的树木、柴草等。村里水性好的人就下水将这些东西捞上来,叫做“河捞柴”。有人还从水中捞出了一条担子(大房梁)。
  十里乡俗不同,眉县兴平相距140里,风俗差异自然不小。最明显的是口音上。西府这一带en、eng不分,还把“娘”叫“牙(niá)”(前几年西安苗阜、王升的相声有一句西府方言“我的牙牙”迅速窜红)。另一个大的差异是衣服颜色。兴平人的粗布衣服都是黑色,眉县这一带却全是淡一点的蓝色,近似于毛蓝又略微暗些,着色也不十分均匀。在眉站以北的原上有个罗局(方言读qŭ)镇,归岐山县管。镇上有几家染坊,主要染这种蓝布,街两旁高高地挂着不少染后晾晒的蓝布。多年后看电影《菊豆》,里面染坊晾布的画面与之相似,不过布更多、色更艳、杆子挑得更高罢了。罗局镇染布价钱便宜些,消息灵通的民工知道了,便带来自家织的棉布在这儿染成所需要的颜色。
  住了一段时间,发现这里骂人的话也大不相同,特别是父母亲骂孩子的话让人听了由不得发笑。但他们还有一套说辞,反而说要比我们那儿骂人的话有道理。在特定的场合骂人也有怪招。渭阳大队有个头儿是“文革”造反起家的,70年夏坏事烂包了全大队开会斗争他。民工们晚上也坐在会场外下凉旁听。会上有个人称“槐木嘴”的船娃娃(船工)发言怪话成串,惹的人不时大笑,主持人不得不叫大家严肃些。因语涉不雅,不便举例。看来语言中最具地方特色的大概要数此类“詈语”了。
  现在说说民工的生活。于北连的民工分住在六七处。连部在老唐家院内的西厢房里。在房子中间东西向用胡墼砌一条一尺左右高的小台隔开,北边用干土填平,铺些麦秸,就是地铺,可以睡六七个人;南边有桌子板凳,用来办公议事。老唐家南边对面是戏楼,灶房就是戏楼西边的油毛毡棚。民工在此干活,队上给记工分,吃饭国家有补贴。听说省上给宝鸡峡工程总投资1个亿。当时民工的伙食要比1960年大为提高,比在家里吃的好得多。早饭是麦面“杠子馍”,一个4两,就青菜粉条豆腐之类炒的菜;午饭主要是玉米面饸饹(钢丝面)和面条,再就是米饭。面条和饸饹在家常吃,米饭却很少吃,而且这儿的米还是原来不曾听说过的粳米,其颜色与常见的大米纯白不同,微带青色,米粒也稍见细长,吃起来筋筋的,口感要好些。粳米每斤2角6,比1角6分4的面粉贵近1角钱。晚饭是稀饭、馍。在这儿也能吃上肉。买菜和面去西边四五里外的眉县火车站(眉站),买米要过河去眉县城的粮站。戏楼前头有个篮球场,我们这些青年民工常于工余在此打篮球。那时的年轻人爱去外边参加工程,一个是生活好些,再一个心里能清静些,不像在家里这事那事烦的不行。
  我在这儿当民工的一年里,先去洞子干了几个月,后来给连上管账,管灶,再没有上去。洞子下部的“挖马口”劳动强度很大,而且还有危险性。我因腰部有痼疾,多亏没上去,上去了恐怕要吃不消。这一年的生活留下了许多深刻的记忆,多年来多次做梦在那儿干这干那。41年后的2011年10月29日,我坐儿子的车去眉县看望老同学张宽余,他老家就在张家原,这时已住在县城。下午我们一同去魏家堡找到老房东的儿子唐斌洋叙旧,因故未到渠上去看。为消此憾,2013年10月5日,我再次让儿子开着车,带着孙子从眉站北的大路上去,沿总干渠南岸东行到我们当年修的隧洞前,洞口上部水泥板上刻的“张家塬隧洞”5个行书大字十分清晰,遒劲有力,当为某位书家所写。下面的小字“兴(平X)南位营于北(连X)年X月胜利竣工”大部还能看清。我遂在洞口拍照留念。
  第二年,我又作为宝鸡峡民兵师的一员在魏家堡呆了一年,虽没有先一年的故事多,却不知怎么诗兴大发,着实“诗意栖居”了一年。这大概要是下篇文章的内容了。
  2021年7月5日
  作者简介
  南生桥,咸阳师院文传院教授。中华诗词学会、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诗词学会特约评论员。著有《二十五史梦文化解读》(出版社精装重印一次)和论评《雕虫写龙集》等。前者和部分论文已授权外译推广。

责任编辑: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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