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濯太阳的人
2024-06-23 ｜ 来源：本网
作者：梦萌
一、两个太阳
他心中有两个太阳。
一个红太阳，一个绿太阳。
红太阳是发电站，它给人间送来光明。绿太阳是抽水站，它给万物带来生命。
可是有一日，他发现这两个太阳被柴草、树枝、死猪、死羊、垃圾等污物包围了，弄得脏兮兮的，光明因此而黯然，生命因此而孱弱。他很碗惜，也很伤心，决心要清除掉这些污物，使红太阳更红，绿太阳更绿，把光明和生命的意义拓展延伸到一个更广阔的极限。
这便诞生了BQW1自动步进式清污梯。
这便有了这一篇文字。
——1988年，该机获得陕西省水利科技-等奖。
——1989年，该机获得国家发明专利。
——1989年，该机获得第四届全国发明展览会铜奖。
——1987年以来，该机已在北京、武汉、河南、甘肃、宁夏、陕西等省区推广应用数十台，受到各地专家和用户一致好评。通过几年运行实践，证明该机设计合理、工艺先进、结构简单、制造容易、造价低廉、耗能较少、清污效率高、自动控制，为国内外人工清污机械之首创。
它的发明和研制人就是陕西省宝鸡峡管理局高级工程师、科技办副主任范恩德及其助手们。
二、美丽的传说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不但是中外有名的旅游圣地，也是我国的重要港湾和进出口海岸。
关于杭州湾的形成还有一段动人的传说。
当世界还是一片混浊时，在西方，俄林波斯山上，居住着以宙斯为首的庞大的神祠家族。宙斯的儿子阿波罗是日神，他驾驶着太阳车在太空行驶，人间便有了白天黑夜、春夏秋冬。阿波罗的儿子法厄同年少气盛，诱骗父亲应下许诺，便偷偷驾走了太阳车。他不懂驾驶技术，神马狂奔乱跳，脱离轨道，车子不住摆动翻转，云层烧得冒烟起火，大地变成一片火海，刹间河川干涸、大海凝缩、土地焦灼、草木枯槁、万物焚毁。
这个故事后来演绎到了东方，据说当时太阳车被高山撞坏了，车辕、车轴、车辐、车轮等四飞五散，变成了10个太阳，大地即将被销熔殆尽。这时在喜马拉雅山上，有一位东方神衹叫后羿，决心射杀多余的九个太阳，以拯救天下。他追呀，射呀，直到东海边，终于射杀九个太阳，但当第九个太阳落地时，向东滑了一下，海岸便拉开一个大豁口，这就是杭州湾。后羿射日后，发现天上留下的那轮太阳不如先前的光亮辉煌，仔细一看，才知法厄同翻车时把太阳车弄得污秽不堪、肮脏丑陋。于是，他与妻子每天早晨用海水和晨雾为太阳洗理打扮……
范恩德就出生在杭州湾畔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大概由于湖光山色的熏染和江南海风的造化，使他生得俊秀潇酒、性格内向、意志刚强。有人曾提出过“蓝色文化”论理，这话不无谬误，但用来说明海边的人总希望知道对岸世界这一点，却是有一定道理的。正是由于这种文化积淀和心理因素，范恩德自幼极爱动脑、刨根问底、异想天开。上小学时，他常爬飞来峰看日落，到杭州湾看潮汐，望着浩淼无垠的大海，就生出许多幻想和奇念。
他问自己：“要是法厄同不翻车，还会有后羿射日的故事吗？要是后羿夫妻老了，太阳不又要脏了吗？那么，谁又能给太阳洗脸呢？哎呀，要是我能这样，那该有多好呢！……”
聪明而又爱幻想的小傻帽啊！
1956，年仅18岁的范恩德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杭州工学院中专部水电机械专业，儿时的幻想终于有了实验的课堂。他努力用知识和智慧塑造自己。他没有忘记东方那个美丽的传说，立志做一个后羿射日的传人。
三、绿太阳啊绿太阳
1960年，范恩德从杭州工院中专毕业了。按理，他完全可以留在杭州市，就是不在杭州分配别的沿海地方，也比大西北条件好得多。但这个秀秀气气、文文雅雅的“西湖崽”，却毅然来到陕西，分配在洛惠局机电处工作。1963年调渭惠局，先后在咸阳北原上的帝王、红旗、白禾等抽水站当机电技术员。他终于拥有了一个给万物以生命的绿太阳。整整十年，他在抽水站机电管理和运行中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并完成了“离心泵泵体流通及叶轮磨蚀后的环氧树脂处理”“利用出水拍门取销水泵三阀”和“离心泵离封小叶轮试验”等技术革新项目。
“咸阳原，咸阳原，十年就有九年旱。有女不嫁咸阳原，吃水还比吃油难”。这首歌谣，可以说是咸阳历史的象征。直到1958年，虽然修起了渭高抽，但由于地处最下游，每到用水关健时期，渠道常常断流。而且，就是有水，由于渠线长，水流挟带大量柴草污物，使渠水壅高，抽水量不足，特别是二级抽水的白禾站，情况更为严重。范恩德心里很是不安，他觉得亏了农民父兄，自己心里有愧。为此，每次抽水时，站上都要抽专人打捞柴草污物。就这样，不管黑夜白昼，不管严寒酷暑，他都和工人一起，用铁勾像机器人似的捞呀，捞呀。劳动强度大不要说起，最使人担心的是安全，稍有不慎，就会失身落水。听说外地有人捞柴时掉进渠里，被抽水机叶轮搅成了肉浆。工人们听到这个消息，个个不寒而栗。这便使范恩德心里更为惶恐，寝食不安。
1972年，范恩德担任宝鸡峡机电修造厂生产技术副厂长，先后完成1.2吨土立车、砸铁机、电动筛机、落砂机、内孔钻槽铣削机、马达天平、端自铣削机、铝件硬模铸造等八项技术革新和封闭式斗头改造项目，其中封闭式斗头改造于1983年获省水利科技推广三等奖。1982年，他又调局气力泵研制小组担任课题组长，主持完成了水电部下达的6个单项设计和试验任务，1984年10月通过省级技术鉴定，1986年获省水利科技成果一等奖。
又是一个十年！十年中，他心里一直没有忘记抽水站清污这一课题，没有忘记农民父兄焦渴的神态，没有忘记捞柴工人和血淋淋的悲剧，更没有忘记东方那个美丽的传说。他随时都在积累经验、搜集资料、掌握信息、呼唤意识中灵性的冲动和升华。
绿大阳啊绿太阳！有什么法子既能保持干净清爽而又使工人们轻松安全呢？
他陷入长久的幻想和遐思之中。
四、万有引力定律的启示
1984年，范恩德调局科技办任副主任，这为他进行技术革新和科学研究提供了便利条件。
上任第二天，他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主任王宗林。王宗林比他小五六岁，但有魄力，办事雷厉风行，特别对全局技术革新和科研项目，只要信息准确、构想新奇、具有实用价值，他都大力支持，并亲自搜集资料、落实资金、抓宣传推广，甘当科研工作的宣传员和后勤员，所以全局科技工作一直处于全省水利系统前列，他1985年被评为省职教先进工作者。王宗林深知，清污梯是老范的一桩心事，也是宝鸡峡生产管理中亟待解决的一个现实问题。全局共有国营抽水站21座，发电站3座，如果这一课题成功，将会带来较大的经济效益。王宗林向主管局长吴平夫和总工孙竞武作了汇报，得到领导批准后立即成立了以范恩德为课题负责人，王志斌、刘耀熙为助手的科研攻关小组，积极开展工作。
目前，我国众多中小型发电站、抽水站清污设施很简陋，因拦污栅不能及时清污，使引水渠上、下水位差高达0.5～1米，造成机组效率下降、能源浪费、清污劳动强度大的现象。国内采用机械清污的还较少，现有机械主要有机（钩）齿式、链轨式和双道电动式等，但都存在着机械庞大、造价高、清污效率低等缺点，且一些水位较深的大型水电站，仍无合适的清污机械，又无法进行人工打捞，人们都希望有一套较为先进完整的机械设备。
老范和王志斌、刘耀熙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他们翮阅了大量的技术资料，在对各类拦污栅和清污机械的结构形式、工作原理、性能特点及主要技术参数和实际运用情况等的研究基础上，开始了整体构想和轮廓设计。经过几个月的努力，他们通过外出学习、展开热烈讨论和广泛听取基层工人意见，几易图纸，终于完成了整体结构设计。但接触到一些局部细节，如安装倾角、曲轴回转半径及污物打滑等问题时，难度很大，设计遇到了困难。
梳子！梳子！
早晨，爱人梳头，丈夫煮牛奶。老范煮着煮着，却被爱人乌黑的头发和飞转的梳子吸引住了。他呆呆地望着她出神。一把塑料梳子，在他那睿智的双目前，奇妙般翻转着。他静静地观察它运行的轨迹、转换的角度和力量的分布。头发潺潺似水，在梳齿缓缓流过，头发上的杂物和落发便被梳齿粘住，梳下来了。他拣起几缕发丝，拿在手中仔细地捻动、凝视、深思。炉子上的牛奶溢出锅，“哧哧”地响，冒着幽幽的蓝焰。妻子杜志华拧过头，尖叫一声，忙扔下梳子去端奶锅。
“你呀，整天神经兮兮的！头发里能看出个牛顿定律？”
杜志华墩墩实实，是个标准的老陕，也在科教办工作，说话办事，热情周到，自然对丈夫的科研关心和支持。但她又想，再怎么入迷，也不能扰乱正常的生活节奏呀！正吃饭，却用筷子在碗上摆“八卦阵”。坐火车，钻在站台下看车轳辘转圆圈，结果把车都误了。午休不睡，光瞪着眼睛看人家怎样翻身子……这也算科研？与清污梯又有何干呢？为此，一个吴音沙沙，一个秦腔朗朗，常免不了争辩论理一番。他今天的举动，真的使她动起怒来，便连连指责不止。
妻子的指责非但没有使老范气恼，他反而笑眯眯地问，“你说，牛顿定律是怎么发现的？”
“不就是树上掉下个苹果，砸在地上，咚的一声。”
“说不定，清污梯就在你的梳子和头发里，跟牛顿定律一样。”
“好好好，牛顿牛顿，牛奶焦了，早饭也算免了！”
老范喝着糊了的牛奶，还在想着万有引力定律。
五、红太阳打了个喷嚏
经过反复研制试验，第一台清污梯在绛帐电站安装起来了。
绛帐水电站位于原下南干渠畔，为30年代修建。由于渠道流经眉县火车站、常兴等城镇，且紧邻铁路，水面漂浮着大量柴草，不但影响正常引水，且常因杂草污物使水轮机磨损毁坏。
范恩德和王志斌、刘耀熙心情无比激动。他们和工人们一样，都屏着气，在等待新生儿的第一声哭啼。电纽开了，曲轴由变速传动机带动徐徐回转，从而使动栅相对定栅作回转往复运动。污物由水面漂至栅顶便慢慢聚拢、颤动、爬栅。爬呀，爬呀，污物刚爬到上部，还等不及拨杆将其拨到岸上时，突然机身一震，好似打了个喷嚏，全部滑回原处。众人随之“唉”了声，心一下全都凉了。
老范忙让志斌记下转速、爬速、角度等数字，和刘耀熙又继续进行观察试验。开了关，关了开，一直忙了两三个小时，当工人们纷纷离去，他们三人还呆在现场。
王志斌，1964年咸阳机校毕业，在太白林业局搞了十几年林业机械，机加工技术和制作工艺很有些造诣。他个子矮矮的，脸黑黑的，身体瘦瘦的。眼睛很大，但光色柔弱，一看便知是位注重实干而又不善言谈、对什么都觉得好奇而又把什么都不在话下、善于捏揣而又能捏揣出新花样的“小炉匠”。他的聪明才智，他的真知和灵感，正是在“小炉匠”的捏揣中得到引燃和生发的。一块块金属，在他手中就像泥人张捏泥人那么娴熟自如，清污梯大部分构件就是这样被他雕刻成一朵朵花来。
刘耀熙却相反。这位工人出身的工程师，干了多半辈子机电管理运行、机械加工和电器修理，一听电机就知道出了什么故障，一看指示灯就能辨出线路的毛病。他的特点是，思维的方式和灵性的召唤往往在争辨和论说中进行，这大概和他那厚厚的“老婆嘴”有关。说话声大、嗓门高、频率快，争着辨着，一个脱俗的认识和新奇的意念便脱颖而出，圆盆盆脸上就升华出创造和智慧的灵光。在清污梯研制中，他就是通过和大家激烈争辩讨论，成功地解决了自动控制、功率分配等几个关健性问题。
老范与这两位助手的性格又不同。30年水利工作，并未改变他爱思、爱问、爱创新、爱异想天开的禀性。形象思维和逻辑思维，人类这两种思维方式在他身上得到最完美的结合和运用。他牢记一位西方哲人的话：“想象是科学的翅膀，没有想象，人类将永远停留在原地。”他一搞起设计试验，逻辑思维居统治地位，精湛慎密，一丝不苟。除此而外，其他时间大都处于形象思维，像一位诗人或艺术家，放纵想象的骏马于天地间尽情驰骋。他看起来精明强悍，泛着青辉的串脸胡茬是西北风雕刻的岁月的年轮。眼睛很大，诙谐而热烈，目光里好似隐藏着无限的秘密和永远说不完的笑话，时时把矜持而乐观的笑意传导给对方，使人觉得亲切可信。他不爱说话，但真要说起来，又侃侃不止，浙音沸沸，犹如玉盘落珠般铿锵有声。
红太阳的一个喷嚏，使三人同时感染，便不约而同地运用各自的思维方式和性格特点进行自我反省。王志斌这里捏捏，那里揣揣，想在捏揣中有所突破。范恩德望着机器，调动储存的全部信息，开始了严密的推理判断，以便从瞬间的潜意识中挖掘出深层的感知和真谛。而这种场合，却使刘耀熙感到难受，没人和自己争吵辩论，只好一个人自问自答：“难道栅条布局不合理？不可能，因为这是从二十多个排列组合中择优选用的呀！要不，就是曲轴转速不适宜，也不可能。那么，到底为什么呢？……”
夜深了，在扶风县城南的宝鸡峡管理局家属院二幢的一间平房里，范恩德翻来复去睡不着，还在想着红太阳的那个喷嚏。月光透过纱窗辉洒在床上，妻子发出轻微的鼾声。那鼾声像渠水，潺潺从他身上流过，一会儿，便又被屋外韦水和倒虹水流的哗哗声淹没了。一阵凉风从河道袭来，他觉得鼻子有点儿齉，正想揉搓，不料一阵骚痒，竟打了一个喷嚏。这一打不要紧，惊得妻子翻过身，手正好落在一本杂志上，然后又本能地一缩，杂志便奇般被她抓走了。老范神经质地一惊，再看妻子那手时，五个指头，胖胖的，圆圆的，微微弯曲，像猪八戒的五齿耙，一动一动，正把即将上岸的污物一耙一耙地往上耙.....他知道，这是幻觉，是瞬间潜意识的显现。他一阵惊喜，也许这就是灵感，是万有引力掉下的那个金苹果！他“啊”了声，惊坐起来，拉亮灯，翻身下床。
杜志华吓醒了，惊慌地问：“咋了？”
老范䀹䀹眼：“找到金苹果了？”
“什么金苹果？神经病！”
“我想了个招儿，可防污物下滑。”
“真的？什么招儿？”
老范走到床前，把杂志放回原处，然后捉住她的手，把刚才的情节又重复了一遍。
“如果给定栅和动栅水上部分再设个三角齿，问题就解决了。”
“不就像梳子？加齿已用过了呀！”
“原来只想到用加齿把污物由下向上拱，没想到再拉它一把，这样，它还能再滑？”
“亏你想得出！”
“晦，还是你的5个手指头提醒了我。”
“要真能行，当然好了。”
“我想再试试，然后把图画好，明天就可改装。”
“我帮你干！”
于是，夫妻二人端来脸盆，拿来筷子、梳子等，又一遍遍进行着模拟试验。到天亮时，一张新图纸又诞生了。
太阳露出半个脸来，韦河川道的晨雾又湿又绵。
六、BQW1畅想曲
科研小组在厅局领导特别是厅科教处何韧处长、王云生副处长和许多热心者的关怀支持下，在局机电修造厂的密切配合下，经过反复试验和改进，终于获得成功。他们从几十次试验成果中择优选用倾角50°，并在动、定栅上部加三角齿，这样不但防止了污物打滑，还使定栅尺寸相应减短、机构缩小，降低了自重和生产成本。
深秋，正是绛帐电站利用灌溉间隙突击发电的黄金时期。渠水挟带着大量柴草污物，像黄河凌汛一样推拽着向进水口涌来。当清污梯动栅由曲轴带动做回复运动时，附着在定栅上的污物便开始被动栅渐渐顶起，至最高点，动栅继续回转，被顶起的污物又落到定栅上。但这时污物还在定栅向上位移至接近两个曲轴回转半径的距离，接着动栅慢慢回落，继续回转到原处。重复往返，污物便沿定栅一步步爬上去，到达顶点时，又被三角齿牢牢抓住，向上一拽，即被拨杆自动拨到堆料平台。
工人们高兴地叫了起来：“成功了！成功了！这下，我们再也不为捞柴苦恼了！”
消息传出后，吸引了许多同行前来参观和考察。交口抽渭管理局、甘肃庆阳水电站、河南卢氏县水电站等单位当即签订了合同，要求为他们设计制作BQW1自动步进式清污梯。此种清污梯适于水泵站、水电站和热电厂进水口三种类型，而这三种类型的水工建筑、水流形态和污物种类等基本情况不同，对转速、倾角及栅板密度等要求也不同，因此不能只简单改变一下外形尺寸，而要进行现场勘测设计，并在结构上作适当修正。于是他们逐一赶赴现场，根据各站工程、水源等实际，在动、定栅组合形式上采用单动栅、双动栅、复合定栅三种形式；同时，对台幅过大的站，将传动曲轴设计成组合曲轴，肖轴为120、180°、90°三种分布结构；另外，根据各站实际，倾角可在38～45°范围选择。这样就适应了不同水工建筑和使用的要求。
位于关中东部的交口抽渭田市站，共有8台机组，总抽水量40立方米/秒，每年夏秋季节，杂草、秸杆、藤蔓大量入渠，每个灌季抽水都要由10多名工人捞柴，往常因柴草过多而推迟开机，贻误农时，且污物捞而不净，致使拦污栅上下游出现0.5～1米的水位差，加高了扬程，降低了效率。范恩德和王志斌、刘耀熙三去田市，进行现场勘测设计，并委托局修造厂和工程队集中力量制造加工。田市抽水站分两期共安装8台，投入运行后效果很好，不但解决了因污物多而无法开机的困难，还使拦污栅上下游水位差基本消失，提高机组效率5%左右，提高工效3～5倍。1989年冬灌时，竟奇迹般将渠中深2米、宽5米、长12公里的淤泥全部拉光搬走，约计土方10万立方米，仅此项就节约20多万元。
BQW1，在西北高原奏响自已的畅想曲。
七、北京的太阳
北京西郊，在西长安街的尽头，有个地方叫八王坟，北京第一热电厂就座落在这里。这座电厂是华北地区最大的火力发电厂，除供给首都用电外，还把电力源源输向郊区各县。火力发电不像水电那样以水为动力把机械能转化为电能，而是以煤为燃料把热能转化为电能。但热电厂却离不开水，需要用水循环进行机电没备的冷却和余热处理。北京第一热电厂就是利用通惠河取水进行循环处理的。由于河流通过市区，水中污物垃圾很多，清污一直是建厂30多年来的老大难问题。电厂原委托北京某设计院设计了一套设施，总投资1000万元，由于投资大，可行性不足，一直没有实施。1987年底，该厂从水电部获悉这项技术信息后，三次派员来陕考察，最后选用BQW1自动步进式清污梯。
1988年冬季，范恩德和王宗林、刘耀熙亲自去北京第一热电厂进行勘测设计。循环水泵房位于通惠河畔，阴风怒号，天寒地冻，三人沿引水渠步行10多里，直到进水口和泵房，对地形、流量、流速、比降及各种水工建筑物一一进行了实地考察。他们对原工程设计图纸作了查阅鉴别、分析论证，只一个月便完成了全部设计图纸，并立即在该厂装配车间加工制造了2台。1988年底完成安装，1989年初投入运行，达到了理想效果。第二期工程计划6台，1990年完成。两期共8台，连同水工建筑物在内，共计投资约100万元，比原计划大大减少。
1989年11月20日，北京国际水利科技展览会开幕。陕西代表团团长王云生带领范恩德，刘耀熙等人，携带BQW1自动步进式清污梯新产品参加了这次展览会。当BQW1清污梯刚一露面，就引起人们的青睐，纷纷围上来索要图纸资料，询问机械性能等情况。会议期间，水利部科技司陈总工程师率领有关专家和代表，亲自到电热厂进行现场考察观摩。范恩德和刘耀熙向大家介绍了结构性能和工作原理，电厂装配车间主任郭志君作了应用情况介绍，电厂张总工程师进行了效益评估。大家一致认为，该机设计合理，结构简单，造价低廉、清污效果好，推广应用前景广阔。当即，水利部科技司有关领导提出应大力推广应用，并拨给一批钢材表示支持。武汉东西湖区等单位当场提出引进这项技术成果和机械设备。
早晨，当太阳从紫禁城堞升起时，范恩德和刘耀照告别北京第一热电厂返回。长安街上洒满阳光，整个北京城被朝霞云霓所笼罩。他俩坐在车上，心情无限感慨。白天的太阳为阿波罗所有，而夜晚的太阳却属于发电厂。
啊！热电厂，北京的太阳！
他们，这俩位来自大西北的水利工程师，甘当为太阳梳洗打扮的巧妇。
【作者简介】
梦萌，工程师，高级政工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长篇小说《爱河》《悲喜娱乐城》《倾城》《金喽啰》《新部落》，中短篇小说集《绿太阳》《和谐的比例》，长篇纪实文学《水经泽被》，文论集《论梦萌与梦萌论》，散文集《随意即风景》《多梦人生》《真情最好》，报告文学集多部。小说《爱河》在省台长篇连播，散文散见于《散文》《中华散文》《读者》等各类报刊，有的作品介绍到国外。曾获各类文学大奖10余项。
他心中有两个太阳。
一个红太阳，一个绿太阳。
红太阳是发电站，它给人间送来光明。绿太阳是抽水站，它给万物带来生命。
可是有一日，他发现这两个太阳被柴草、树枝、死猪、死羊、垃圾等污物包围了，弄得脏兮兮的，光明因此而黯然，生命因此而孱弱。他很碗惜，也很伤心，决心要清除掉这些污物，使红太阳更红，绿太阳更绿，把光明和生命的意义拓展延伸到一个更广阔的极限。
这便诞生了BQW1自动步进式清污梯。
这便有了这一篇文字。
——1988年，该机获得陕西省水利科技-等奖。
——1989年，该机获得国家发明专利。
——1989年，该机获得第四届全国发明展览会铜奖。
——1987年以来，该机已在北京、武汉、河南、甘肃、宁夏、陕西等省区推广应用数十台，受到各地专家和用户一致好评。通过几年运行实践，证明该机设计合理、工艺先进、结构简单、制造容易、造价低廉、耗能较少、清污效率高、自动控制，为国内外人工清污机械之首创。
它的发明和研制人就是陕西省宝鸡峡管理局高级工程师、科技办副主任范恩德及其助手们。
二、美丽的传说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不但是中外有名的旅游圣地，也是我国的重要港湾和进出口海岸。
关于杭州湾的形成还有一段动人的传说。
当世界还是一片混浊时，在西方，俄林波斯山上，居住着以宙斯为首的庞大的神祠家族。宙斯的儿子阿波罗是日神，他驾驶着太阳车在太空行驶，人间便有了白天黑夜、春夏秋冬。阿波罗的儿子法厄同年少气盛，诱骗父亲应下许诺，便偷偷驾走了太阳车。他不懂驾驶技术，神马狂奔乱跳，脱离轨道，车子不住摆动翻转，云层烧得冒烟起火，大地变成一片火海，刹间河川干涸、大海凝缩、土地焦灼、草木枯槁、万物焚毁。
这个故事后来演绎到了东方，据说当时太阳车被高山撞坏了，车辕、车轴、车辐、车轮等四飞五散，变成了10个太阳，大地即将被销熔殆尽。这时在喜马拉雅山上，有一位东方神衹叫后羿，决心射杀多余的九个太阳，以拯救天下。他追呀，射呀，直到东海边，终于射杀九个太阳，但当第九个太阳落地时，向东滑了一下，海岸便拉开一个大豁口，这就是杭州湾。后羿射日后，发现天上留下的那轮太阳不如先前的光亮辉煌，仔细一看，才知法厄同翻车时把太阳车弄得污秽不堪、肮脏丑陋。于是，他与妻子每天早晨用海水和晨雾为太阳洗理打扮……
范恩德就出生在杭州湾畔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大概由于湖光山色的熏染和江南海风的造化，使他生得俊秀潇酒、性格内向、意志刚强。有人曾提出过“蓝色文化”论理，这话不无谬误，但用来说明海边的人总希望知道对岸世界这一点，却是有一定道理的。正是由于这种文化积淀和心理因素，范恩德自幼极爱动脑、刨根问底、异想天开。上小学时，他常爬飞来峰看日落，到杭州湾看潮汐，望着浩淼无垠的大海，就生出许多幻想和奇念。
他问自己：“要是法厄同不翻车，还会有后羿射日的故事吗？要是后羿夫妻老了，太阳不又要脏了吗？那么，谁又能给太阳洗脸呢？哎呀，要是我能这样，那该有多好呢！……”
聪明而又爱幻想的小傻帽啊！
1956，年仅18岁的范恩德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杭州工学院中专部水电机械专业，儿时的幻想终于有了实验的课堂。他努力用知识和智慧塑造自己。他没有忘记东方那个美丽的传说，立志做一个后羿射日的传人。
三、绿太阳啊绿太阳
1960年，范恩德从杭州工院中专毕业了。按理，他完全可以留在杭州市，就是不在杭州分配别的沿海地方，也比大西北条件好得多。但这个秀秀气气、文文雅雅的“西湖崽”，却毅然来到陕西，分配在洛惠局机电处工作。1963年调渭惠局，先后在咸阳北原上的帝王、红旗、白禾等抽水站当机电技术员。他终于拥有了一个给万物以生命的绿太阳。整整十年，他在抽水站机电管理和运行中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并完成了“离心泵泵体流通及叶轮磨蚀后的环氧树脂处理”“利用出水拍门取销水泵三阀”和“离心泵离封小叶轮试验”等技术革新项目。
“咸阳原，咸阳原，十年就有九年旱。有女不嫁咸阳原，吃水还比吃油难”。这首歌谣，可以说是咸阳历史的象征。直到1958年，虽然修起了渭高抽，但由于地处最下游，每到用水关健时期，渠道常常断流。而且，就是有水，由于渠线长，水流挟带大量柴草污物，使渠水壅高，抽水量不足，特别是二级抽水的白禾站，情况更为严重。范恩德心里很是不安，他觉得亏了农民父兄，自己心里有愧。为此，每次抽水时，站上都要抽专人打捞柴草污物。就这样，不管黑夜白昼，不管严寒酷暑，他都和工人一起，用铁勾像机器人似的捞呀，捞呀。劳动强度大不要说起，最使人担心的是安全，稍有不慎，就会失身落水。听说外地有人捞柴时掉进渠里，被抽水机叶轮搅成了肉浆。工人们听到这个消息，个个不寒而栗。这便使范恩德心里更为惶恐，寝食不安。
1972年，范恩德担任宝鸡峡机电修造厂生产技术副厂长，先后完成1.2吨土立车、砸铁机、电动筛机、落砂机、内孔钻槽铣削机、马达天平、端自铣削机、铝件硬模铸造等八项技术革新和封闭式斗头改造项目，其中封闭式斗头改造于1983年获省水利科技推广三等奖。1982年，他又调局气力泵研制小组担任课题组长，主持完成了水电部下达的6个单项设计和试验任务，1984年10月通过省级技术鉴定，1986年获省水利科技成果一等奖。
又是一个十年！十年中，他心里一直没有忘记抽水站清污这一课题，没有忘记农民父兄焦渴的神态，没有忘记捞柴工人和血淋淋的悲剧，更没有忘记东方那个美丽的传说。他随时都在积累经验、搜集资料、掌握信息、呼唤意识中灵性的冲动和升华。
绿大阳啊绿太阳！有什么法子既能保持干净清爽而又使工人们轻松安全呢？
他陷入长久的幻想和遐思之中。
四、万有引力定律的启示
1984年，范恩德调局科技办任副主任，这为他进行技术革新和科学研究提供了便利条件。
上任第二天，他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主任王宗林。王宗林比他小五六岁，但有魄力，办事雷厉风行，特别对全局技术革新和科研项目，只要信息准确、构想新奇、具有实用价值，他都大力支持，并亲自搜集资料、落实资金、抓宣传推广，甘当科研工作的宣传员和后勤员，所以全局科技工作一直处于全省水利系统前列，他1985年被评为省职教先进工作者。王宗林深知，清污梯是老范的一桩心事，也是宝鸡峡生产管理中亟待解决的一个现实问题。全局共有国营抽水站21座，发电站3座，如果这一课题成功，将会带来较大的经济效益。王宗林向主管局长吴平夫和总工孙竞武作了汇报，得到领导批准后立即成立了以范恩德为课题负责人，王志斌、刘耀熙为助手的科研攻关小组，积极开展工作。
目前，我国众多中小型发电站、抽水站清污设施很简陋，因拦污栅不能及时清污，使引水渠上、下水位差高达0.5～1米，造成机组效率下降、能源浪费、清污劳动强度大的现象。国内采用机械清污的还较少，现有机械主要有机（钩）齿式、链轨式和双道电动式等，但都存在着机械庞大、造价高、清污效率低等缺点，且一些水位较深的大型水电站，仍无合适的清污机械，又无法进行人工打捞，人们都希望有一套较为先进完整的机械设备。
老范和王志斌、刘耀熙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他们翮阅了大量的技术资料，在对各类拦污栅和清污机械的结构形式、工作原理、性能特点及主要技术参数和实际运用情况等的研究基础上，开始了整体构想和轮廓设计。经过几个月的努力，他们通过外出学习、展开热烈讨论和广泛听取基层工人意见，几易图纸，终于完成了整体结构设计。但接触到一些局部细节，如安装倾角、曲轴回转半径及污物打滑等问题时，难度很大，设计遇到了困难。
梳子！梳子！
早晨，爱人梳头，丈夫煮牛奶。老范煮着煮着，却被爱人乌黑的头发和飞转的梳子吸引住了。他呆呆地望着她出神。一把塑料梳子，在他那睿智的双目前，奇妙般翻转着。他静静地观察它运行的轨迹、转换的角度和力量的分布。头发潺潺似水，在梳齿缓缓流过，头发上的杂物和落发便被梳齿粘住，梳下来了。他拣起几缕发丝，拿在手中仔细地捻动、凝视、深思。炉子上的牛奶溢出锅，“哧哧”地响，冒着幽幽的蓝焰。妻子杜志华拧过头，尖叫一声，忙扔下梳子去端奶锅。
“你呀，整天神经兮兮的！头发里能看出个牛顿定律？”
杜志华墩墩实实，是个标准的老陕，也在科教办工作，说话办事，热情周到，自然对丈夫的科研关心和支持。但她又想，再怎么入迷，也不能扰乱正常的生活节奏呀！正吃饭，却用筷子在碗上摆“八卦阵”。坐火车，钻在站台下看车轳辘转圆圈，结果把车都误了。午休不睡，光瞪着眼睛看人家怎样翻身子……这也算科研？与清污梯又有何干呢？为此，一个吴音沙沙，一个秦腔朗朗，常免不了争辩论理一番。他今天的举动，真的使她动起怒来，便连连指责不止。
妻子的指责非但没有使老范气恼，他反而笑眯眯地问，“你说，牛顿定律是怎么发现的？”
“不就是树上掉下个苹果，砸在地上，咚的一声。”
“说不定，清污梯就在你的梳子和头发里，跟牛顿定律一样。”
“好好好，牛顿牛顿，牛奶焦了，早饭也算免了！”
老范喝着糊了的牛奶，还在想着万有引力定律。
五、红太阳打了个喷嚏
经过反复研制试验，第一台清污梯在绛帐电站安装起来了。
绛帐水电站位于原下南干渠畔，为30年代修建。由于渠道流经眉县火车站、常兴等城镇，且紧邻铁路，水面漂浮着大量柴草，不但影响正常引水，且常因杂草污物使水轮机磨损毁坏。
范恩德和王志斌、刘耀熙心情无比激动。他们和工人们一样，都屏着气，在等待新生儿的第一声哭啼。电纽开了，曲轴由变速传动机带动徐徐回转，从而使动栅相对定栅作回转往复运动。污物由水面漂至栅顶便慢慢聚拢、颤动、爬栅。爬呀，爬呀，污物刚爬到上部，还等不及拨杆将其拨到岸上时，突然机身一震，好似打了个喷嚏，全部滑回原处。众人随之“唉”了声，心一下全都凉了。
老范忙让志斌记下转速、爬速、角度等数字，和刘耀熙又继续进行观察试验。开了关，关了开，一直忙了两三个小时，当工人们纷纷离去，他们三人还呆在现场。
王志斌，1964年咸阳机校毕业，在太白林业局搞了十几年林业机械，机加工技术和制作工艺很有些造诣。他个子矮矮的，脸黑黑的，身体瘦瘦的。眼睛很大，但光色柔弱，一看便知是位注重实干而又不善言谈、对什么都觉得好奇而又把什么都不在话下、善于捏揣而又能捏揣出新花样的“小炉匠”。他的聪明才智，他的真知和灵感，正是在“小炉匠”的捏揣中得到引燃和生发的。一块块金属，在他手中就像泥人张捏泥人那么娴熟自如，清污梯大部分构件就是这样被他雕刻成一朵朵花来。
刘耀熙却相反。这位工人出身的工程师，干了多半辈子机电管理运行、机械加工和电器修理，一听电机就知道出了什么故障，一看指示灯就能辨出线路的毛病。他的特点是，思维的方式和灵性的召唤往往在争辨和论说中进行，这大概和他那厚厚的“老婆嘴”有关。说话声大、嗓门高、频率快，争着辨着，一个脱俗的认识和新奇的意念便脱颖而出，圆盆盆脸上就升华出创造和智慧的灵光。在清污梯研制中，他就是通过和大家激烈争辩讨论，成功地解决了自动控制、功率分配等几个关健性问题。
老范与这两位助手的性格又不同。30年水利工作，并未改变他爱思、爱问、爱创新、爱异想天开的禀性。形象思维和逻辑思维，人类这两种思维方式在他身上得到最完美的结合和运用。他牢记一位西方哲人的话：“想象是科学的翅膀，没有想象，人类将永远停留在原地。”他一搞起设计试验，逻辑思维居统治地位，精湛慎密，一丝不苟。除此而外，其他时间大都处于形象思维，像一位诗人或艺术家，放纵想象的骏马于天地间尽情驰骋。他看起来精明强悍，泛着青辉的串脸胡茬是西北风雕刻的岁月的年轮。眼睛很大，诙谐而热烈，目光里好似隐藏着无限的秘密和永远说不完的笑话，时时把矜持而乐观的笑意传导给对方，使人觉得亲切可信。他不爱说话，但真要说起来，又侃侃不止，浙音沸沸，犹如玉盘落珠般铿锵有声。
红太阳的一个喷嚏，使三人同时感染，便不约而同地运用各自的思维方式和性格特点进行自我反省。王志斌这里捏捏，那里揣揣，想在捏揣中有所突破。范恩德望着机器，调动储存的全部信息，开始了严密的推理判断，以便从瞬间的潜意识中挖掘出深层的感知和真谛。而这种场合，却使刘耀熙感到难受，没人和自己争吵辩论，只好一个人自问自答：“难道栅条布局不合理？不可能，因为这是从二十多个排列组合中择优选用的呀！要不，就是曲轴转速不适宜，也不可能。那么，到底为什么呢？……”
夜深了，在扶风县城南的宝鸡峡管理局家属院二幢的一间平房里，范恩德翻来复去睡不着，还在想着红太阳的那个喷嚏。月光透过纱窗辉洒在床上，妻子发出轻微的鼾声。那鼾声像渠水，潺潺从他身上流过，一会儿，便又被屋外韦水和倒虹水流的哗哗声淹没了。一阵凉风从河道袭来，他觉得鼻子有点儿齉，正想揉搓，不料一阵骚痒，竟打了一个喷嚏。这一打不要紧，惊得妻子翻过身，手正好落在一本杂志上，然后又本能地一缩，杂志便奇般被她抓走了。老范神经质地一惊，再看妻子那手时，五个指头，胖胖的，圆圆的，微微弯曲，像猪八戒的五齿耙，一动一动，正把即将上岸的污物一耙一耙地往上耙.....他知道，这是幻觉，是瞬间潜意识的显现。他一阵惊喜，也许这就是灵感，是万有引力掉下的那个金苹果！他“啊”了声，惊坐起来，拉亮灯，翻身下床。
杜志华吓醒了，惊慌地问：“咋了？”
老范䀹䀹眼：“找到金苹果了？”
“什么金苹果？神经病！”
“我想了个招儿，可防污物下滑。”
“真的？什么招儿？”
老范走到床前，把杂志放回原处，然后捉住她的手，把刚才的情节又重复了一遍。
“如果给定栅和动栅水上部分再设个三角齿，问题就解决了。”
“不就像梳子？加齿已用过了呀！”
“原来只想到用加齿把污物由下向上拱，没想到再拉它一把，这样，它还能再滑？”
“亏你想得出！”
“晦，还是你的5个手指头提醒了我。”
“要真能行，当然好了。”
“我想再试试，然后把图画好，明天就可改装。”
“我帮你干！”
于是，夫妻二人端来脸盆，拿来筷子、梳子等，又一遍遍进行着模拟试验。到天亮时，一张新图纸又诞生了。
太阳露出半个脸来，韦河川道的晨雾又湿又绵。
六、BQW1畅想曲
科研小组在厅局领导特别是厅科教处何韧处长、王云生副处长和许多热心者的关怀支持下，在局机电修造厂的密切配合下，经过反复试验和改进，终于获得成功。他们从几十次试验成果中择优选用倾角50°，并在动、定栅上部加三角齿，这样不但防止了污物打滑，还使定栅尺寸相应减短、机构缩小，降低了自重和生产成本。
深秋，正是绛帐电站利用灌溉间隙突击发电的黄金时期。渠水挟带着大量柴草污物，像黄河凌汛一样推拽着向进水口涌来。当清污梯动栅由曲轴带动做回复运动时，附着在定栅上的污物便开始被动栅渐渐顶起，至最高点，动栅继续回转，被顶起的污物又落到定栅上。但这时污物还在定栅向上位移至接近两个曲轴回转半径的距离，接着动栅慢慢回落，继续回转到原处。重复往返，污物便沿定栅一步步爬上去，到达顶点时，又被三角齿牢牢抓住，向上一拽，即被拨杆自动拨到堆料平台。
工人们高兴地叫了起来：“成功了！成功了！这下，我们再也不为捞柴苦恼了！”
消息传出后，吸引了许多同行前来参观和考察。交口抽渭管理局、甘肃庆阳水电站、河南卢氏县水电站等单位当即签订了合同，要求为他们设计制作BQW1自动步进式清污梯。此种清污梯适于水泵站、水电站和热电厂进水口三种类型，而这三种类型的水工建筑、水流形态和污物种类等基本情况不同，对转速、倾角及栅板密度等要求也不同，因此不能只简单改变一下外形尺寸，而要进行现场勘测设计，并在结构上作适当修正。于是他们逐一赶赴现场，根据各站工程、水源等实际，在动、定栅组合形式上采用单动栅、双动栅、复合定栅三种形式；同时，对台幅过大的站，将传动曲轴设计成组合曲轴，肖轴为120、180°、90°三种分布结构；另外，根据各站实际，倾角可在38～45°范围选择。这样就适应了不同水工建筑和使用的要求。
位于关中东部的交口抽渭田市站，共有8台机组，总抽水量40立方米/秒，每年夏秋季节，杂草、秸杆、藤蔓大量入渠，每个灌季抽水都要由10多名工人捞柴，往常因柴草过多而推迟开机，贻误农时，且污物捞而不净，致使拦污栅上下游出现0.5～1米的水位差，加高了扬程，降低了效率。范恩德和王志斌、刘耀熙三去田市，进行现场勘测设计，并委托局修造厂和工程队集中力量制造加工。田市抽水站分两期共安装8台，投入运行后效果很好，不但解决了因污物多而无法开机的困难，还使拦污栅上下游水位差基本消失，提高机组效率5%左右，提高工效3～5倍。1989年冬灌时，竟奇迹般将渠中深2米、宽5米、长12公里的淤泥全部拉光搬走，约计土方10万立方米，仅此项就节约20多万元。
BQW1，在西北高原奏响自已的畅想曲。
七、北京的太阳
北京西郊，在西长安街的尽头，有个地方叫八王坟，北京第一热电厂就座落在这里。这座电厂是华北地区最大的火力发电厂，除供给首都用电外，还把电力源源输向郊区各县。火力发电不像水电那样以水为动力把机械能转化为电能，而是以煤为燃料把热能转化为电能。但热电厂却离不开水，需要用水循环进行机电没备的冷却和余热处理。北京第一热电厂就是利用通惠河取水进行循环处理的。由于河流通过市区，水中污物垃圾很多，清污一直是建厂30多年来的老大难问题。电厂原委托北京某设计院设计了一套设施，总投资1000万元，由于投资大，可行性不足，一直没有实施。1987年底，该厂从水电部获悉这项技术信息后，三次派员来陕考察，最后选用BQW1自动步进式清污梯。
1988年冬季，范恩德和王宗林、刘耀熙亲自去北京第一热电厂进行勘测设计。循环水泵房位于通惠河畔，阴风怒号，天寒地冻，三人沿引水渠步行10多里，直到进水口和泵房，对地形、流量、流速、比降及各种水工建筑物一一进行了实地考察。他们对原工程设计图纸作了查阅鉴别、分析论证，只一个月便完成了全部设计图纸，并立即在该厂装配车间加工制造了2台。1988年底完成安装，1989年初投入运行，达到了理想效果。第二期工程计划6台，1990年完成。两期共8台，连同水工建筑物在内，共计投资约100万元，比原计划大大减少。
1989年11月20日，北京国际水利科技展览会开幕。陕西代表团团长王云生带领范恩德，刘耀熙等人，携带BQW1自动步进式清污梯新产品参加了这次展览会。当BQW1清污梯刚一露面，就引起人们的青睐，纷纷围上来索要图纸资料，询问机械性能等情况。会议期间，水利部科技司陈总工程师率领有关专家和代表，亲自到电热厂进行现场考察观摩。范恩德和刘耀熙向大家介绍了结构性能和工作原理，电厂装配车间主任郭志君作了应用情况介绍，电厂张总工程师进行了效益评估。大家一致认为，该机设计合理，结构简单，造价低廉、清污效果好，推广应用前景广阔。当即，水利部科技司有关领导提出应大力推广应用，并拨给一批钢材表示支持。武汉东西湖区等单位当场提出引进这项技术成果和机械设备。
早晨，当太阳从紫禁城堞升起时，范恩德和刘耀照告别北京第一热电厂返回。长安街上洒满阳光，整个北京城被朝霞云霓所笼罩。他俩坐在车上，心情无限感慨。白天的太阳为阿波罗所有，而夜晚的太阳却属于发电厂。
啊！热电厂，北京的太阳！
他们，这俩位来自大西北的水利工程师，甘当为太阳梳洗打扮的巧妇。
梦萌，工程师，高级政工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长篇小说《爱河》《悲喜娱乐城》《倾城》《金喽啰》《新部落》，中短篇小说集《绿太阳》《和谐的比例》，长篇纪实文学《水经泽被》，文论集《论梦萌与梦萌论》，散文集《随意即风景》《多梦人生》《真情最好》，报告文学集多部。小说《爱河》在省台长篇连播，散文散见于《散文》《中华散文》《读者》等各类报刊，有的作品介绍到国外。曾获各类文学大奖10余项。
责任编辑：韩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