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最有影响的一个人——路遥

2024-01-11 | 来源:本网 作者:宋增战
       如果有人问我,人生中对你最有影响的一个人是谁?我会不假思索地回答,是路遥。
  路遥这位文学大师,虽然离开这个平凡的世界已有32个春夏秋冬,但他的《人生》《平凡的世界》等文学作品感染和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他那“像牛一样劳动,像土地一样奉献,”对文学有着“初恋般的热情,宗教般的意志”的精神时刻激励着我在人生的道路上前行。
  最初知道路遥这个名字是在1985年。在甘肃平凉工作的二哥一向喜好文学,说他在《收获》杂志上看到了路遥写的《人生》,并给我讲了《人生》的有关内容。他说这部小说描写了农村青年高加林渴望脱离农村以及由此而遭受的种种挫折。以前所未有的深度反映了人们身处其中的社会现实,对社会丑恶现象进行了无情的鞭笞,对普通人表现出的力量给予由衷的赞美。在银川市经商的四哥当时正处于谈情说爱阶段,正好回来结婚,在回家的路上他给我讲了电影《人生》的有关片段,并对电影中的主人公高加林、刘巧珍进行了绘声绘色的讲述。还说我好像就是现实生活中的高加林,“你教过书,后来又当了记者。“由此路遥这个名字便走入了我的心灵世界。
  随后的日子我便想尽千方百计借的看了小说《人生》。由此激发了我读路遥书籍的兴趣,一读就30多年。工作、生活中一见到路遥的文学作品,有关报道,便如饥似渴地阅读。
  他的作品对我熏陶感染影响力很大。
  通过读他的作品我爱上了陕北民歌。路遥的文学作品全是写陕北的风光,陕北的人,陕北的事,陕北的民情风俗。他的小说里经常引用陕北民歌:像“蓝格瓦瓦天上云追云“,”正月里冻冰呀立春消”、“蓝格英英天上起白雾”、“上河里(那个)鸭子下河里的鹅,一对对(那个)毛眼眼照哥哥……”、“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手拉着哥哥的手,送你到大门口……”、“绿格铮铮清油炒鸡蛋,笑格嘻嘻干妹子你硷畔上站;绒格墩墩褥子软格溜溜毡,不如你干妹子胳膊弯里绵……”他用陕北民歌,自然而然又贴切地为我们沟通画出一幅幅浓郁的陕北黄土高原独特的自然环境,民情民俗风景画。我以前由于年轻幼稚,认为陕北民歌粗俗酸黄,不能登大雅之堂。读了路遥的作品,懂得了民歌在文学作品中的妙用。民歌的引用,把陕北的自然风光和人情风味这种特殊的美的魅力,一下子就展现出来,把读者引入到小说所描写的氛围之中,强化了小说中陕北文化的独特风韵。鲁迅先生说:“地方色彩能增加画的美和力。自己生长其地,看惯了,或者不觉得什么,但在别的地方的人,看起来是非常开拓眼界、增加知识的。”
  路遥小说中的美感魅力,以及独特的美学风格的形成,某种程度上正是得益于对陕北民歌这朵艺术奇葩的采撷。他小说里的主人公从外表到内心都是美的化身。刘巧珍、田润叶、孙兰香等莫不如此。民歌里妹妹的美是天生丽质、美丽动人、淳朴善良、柔情似水的美:“苗格条条身材水格灵灵的眼,”“满口口白牙对着哥哥笑。”“高挑的身材像白杨树一般可爱,从头到脚,所有的曲线都是完美的”这是对巧珍的外貌描写。那种美让人心旌摇曳,春心荡漾,如身临其境。车尔尼雪夫斯基对美的本质回答是:“美是生活,任何东西,凡是显示出生活或使我们想起生活的,那就是美。”路遥把民歌中对美好生活的描写应用到文学作品中,让人在嘴嚼欣赏中,仿佛一种无形的力量拨动着我的心弦,也仿佛唤起我灵魂深处一种古老深沉而又永恒的情感。
  读他的小说我爱上了陕北民歌,并搜集整理,还写了一篇文章《品味陕北民歌》。
  通过读他的作品我爱上了陕北方言,并在写作中运用方言。在路遥的小说中有不少方言土语:“两排刚刷过的牙齿,像玉米粒儿一般好看。…….他们默默依偎在一起,像牵牛花向日葵。“(《人生》)“高广厚一屁股坐在灶火圪崂的那根树根墩上,双手抢着脑袋,出气粗得像拉梨的牛一般。”(《黄叶在秋风中飘落》)“她的胸口像塞了一把猪毛,扎烘烘的难受。”(《风雪腊梅》)“你姑父是个犟板筋,顶着不来。”“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巴突然像驴蹄子踢了一般,拙呐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我和五叔的六次相遇》)”爸爸心里像猫爪子抓了一样,死不能死,活不能活啊!“(《平凡的世界》)“少平顿时有点慌乱,脸红得像水萝卜一样。”(《平凡的世界》)类似这样的叙述描写在路遥的小说中比比皆是,生动形象的比附,极准确地表现了陕北农民的思维习惯和文化心理,语言有了“如画一般的清晰”以及朴实本色的特征,大大强化了小说的地域文化韵味。
  他的作品中有“婆姨”、“后生”、“憨娃娃”、“碎脑娃娃”、“恓惶”、“穷家薄业”、“愁帽”、“刨挖”、“拨弹”、“麻缠 ”、“麻利”、“压茬”、“戳牛屁股”、“榆木脑瓜”、“瓷脑”、“犟牛顶墙”、“龟子孙”、“三锤两棒”、“爬熊”、“没棱没沿”、“蓝格莹莹”、“胖格楚楚”“俊格旦旦”等方言土语生动形象,幽默风趣,展示了黄土地的文化品格,极具美感魅力。
  鲁迅曾说:“方言土语里,很有些意味深长的话,我们那里叫‘炼话,’用起来是很有意思的,恰如文言的用典,听者也觉得趣味津津。”路遥在小说中还大量引用了一些流传在陕北民间的惯用语。如“树活皮,人活脸”、“一口咬住个屎片子连油饼子都换不转”、“金花配银花,西葫芦配南瓜”、“乖人不常恼,恼了不得了”、“狗尿到头上了——交了好运”、“好马不吃回头草”、“鸡不和狗斗,男不和女斗”,诸如此类的“炼话”在他的作品中不时闪现,妙趣横生,给文章增添了不少色彩。
  通过读他的作品,我在生活中很注意学习吸收民间的方言,歇后语等语言。比如那些:“卖了饸捞吃抿节”、“产房传喜讯——生了(升了)”、“茅坑里的石板——又臭又硬”,“窗窟窿上吹喇叭——名声在外”,“猪八戒背个空荷包——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背锅上坡——前屈(缺钱)着哩”等等。并自觉不自觉地在写作中应用。
  在他的作品里处处闪耀着陕北文化的精神美、物质美、民俗美,让我们处处能感受到人性中的真善美。路遥的笔下处处有美,他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他深情地爱着陕北这一方土地,榆林学院副教授贺智利在《黄土地的儿子》一书中介绍道:“1984年,路遥在榆林剧院做报告。短短十几分钟的报告中,他反复倾诉着自己对陕北这块土地的热爱,并引用诗人文青《我爱这土地》,当他用厚重的男中音朗读完:‘为什么我的眼睛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块土地爱的深沉’时,他表情凝重,眼眶里噙满泪水。”他在小说《姐姐》中,隐曲地告诉我们:“人可以嫌弃人,但这土地是不会嫌弃我们的。”“人可以亏人, 土地不会亏人。”从路遥对我们脚下的这块黄土地的哲学思考中,我探触到古老民族文化心理深层结构的内在律动,并让我从另一个层面认识了黄土地儿女们的精神世界、生活和理想,他赋于了这块黄土地诉说不尽的意义。
  我曾被路遥塑造的一个个善良而美好的人物形象深深地感染过,被他们纯洁的心灵净化过,同时,也常常被他作品中的丑的人物形象所吸引。在路遥眼里,社会是美好的,但并不是完美的。正因为是美好的,它才有大量表现对象的美供作家描绘;又正因为是不完美的,它才给作家提供了表现目的的美。表现对象的美,对象本身是美的;表现目的的美,其对象本身是丑。法国大作家雨果说,在社会生活中,“丑就在美的旁边,畸形靠近着优美,丑怪藏在崇高的背后,美与恶并存,光明与黑暗相共。“我从路遥的小说世界中看到了美丑错综与对比的生活情景。
  在他的影响上我深深地爱上了这块黄土地。近几年,我用我手中的拙笔涂抹着黄土地上的人和事,写了《乡村印记》、《石碾?娘?日子》、《根的眷恋》、《感悟陕北春节》、《陕北乡村的腊月?正月》、《话说陕北唢呐》等描写陕北民情风俗的文章。并学着路遥的样把陕北方言、民歌、习用语写入自己的文章。
  路遥这位文学大师他活着时我未曾与他谋面,去年,因公出差路过清涧,我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参观了路遥纪念馆。通过看实物,观图展,引起了我对人生的许多思索。
  总之,路遥的作品对我的人生影响很大,我热爱着他的热爱,憎恨着他的憎恨,通体被他的苦难意识、乡土情结、传统文化、对美的艺术追求所感染。路遥让我鼓起了战胜屈辱和苦难的勇气,帮我认识到了爱情、亲情和友情的价值和意义,让我理解了关于文学,人生与世界的朴素而重要的真理!他将是我一生受用不尽的精神财富。 

责任编辑: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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