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年夜红(散文)

2024-01-06 | 来源:丝路都市文化汇网 作者:姚伟
       我又一次梦见村子里除夕之夜放烟花的情景。
  农村人把春节叫过年。打开尘封的镜像,幼时农村过日子和过年泾渭分明。过日子是那么的艰难和孤寂,而过年是那么的富足和欢乐。过年持续时间长,活动丰富多彩,那热闹、祥和的情景,使人神往和难以忘怀。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乡村的年味是从腊月头上飘来的。吃过腊八粥人就糊涂了,平日里抠抠掐掐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瓣花,年前却十分慷慨大方,置新衣买吃货,把过日子的亏欠全补回来。
  腊月二十三祭灶后,生产队就忙着杀年猪。
  那时看哪个生产队一年干的好不好,就看那个队年终决算劳动日值几元几角分,年里杀了多少头猪,给社员分了多少肉,还看除夕夜的烟花谁家放得好。
  除夕这天,妇女们在家里煮肉燷臊子,准备年夜饭,男社员一大早便去生产队大麦场上忙着栽秋千埋烟花,我们小伙伴也蹦着跳着叫着去麦场上玩儿。
  我们把栽秋千叫栽秋,把荡秋千叫打秋。栽秋时,找四根长木头和一根粗壮的木梁,在麦场上丈量好空地,两边各挖两个深坑把木头斜埋好,将两边木头的顶端交叉捆绑结实,然后把那根大木梁抬上去,横嵌在栽好的木头交叉处,在横梁两头绑上粗麻绳,秋千就算栽好了。打秋从栽好开始,一直到正月十六队里挖倒秋千,这年也算过完了。
  除夕夜放烟花叫放花。生产队放花不是买烟花爆竹放,而是家家自己埋烟花放。埋烟花是个技术活儿。先在麦场上挖一溜摆深坑,挖了几个坑就算放了几个花。这坑一般有碗口那么大,坑挖的深浅决定着放花时间的长短,坑越深放花的时间就越长。
  大人手握铁钎子挖坑,我们小伙伴挤着将小手伸进去抓一把土刨向坑外,常常把手冻得通红也不停歇。大人也不嫌我们刨土慢,挖一阵坐在边上抽旱烟,乐呵呵地看我们外出刨土,等我们刨净了又拿起铁钎子挖坑。
  坑挖好后,就开始埋火药。火药用的是生产队修水渠修梯田炸土方用的黑色火药,火药受潮就放不出来花,就先把火药放在木板上晒干再用。有一次,秋兰婶撕一把麦草引火烧炕,不小心火星飞到晒火药的木板上,“哗”一下火药燃烧起来,火光升得很高。我们都吃惊地看着晒了半天的火药被着完了。队长去别的生产队借了火药回来,才算没影响埋烟花,就这秋兰婶像做错事的孩子哭得收不住。
  三叔是生产队长,他埋烟花很有经验。埋火药时把砸成碎片的烂犁铧烂铁片混合在一起,倒进坑里,火药中间插一根导火索伸到坑外,然后用木棒轻轻拍打压实火药,再埋一层土填平,烟花就算埋好了。
  到半后晌寸,大伙儿早早吃完年夜饭,齐聚到麦场上看放花。我们村子不大,各个生产队离的也不远,放花时从远处到村子中央一个队接着一个队放,我们便满村子跑着去看。生产队提前准备好锣鼓家什,放花前先敲打社火鼓,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响彻整个村子。在锣鼓声中,埋好的烟花便依次点燃,火红的烟花升空而起,红透的碎铁片发出哔哔剥剥的响声四散开来,映红了我们的脸膛和衣服,映红了道路和房舍,映红了天空和大地,映红了欢乐的大年夜。
  在村子中央看完最后一队放花时,已经到了凌晨时分,大家早已忘记寒冷,忘记疲倦,谈论着哪个队的烟花好看,哪个队的锣鼓敲得响,沉浸在欢乐中不肯散去。
  大伙的脸上溢满笑容,这烟花、这锣鼓,冲走的是艰难的岁月,带来的是新年新生活的希望。
  作者简介
  姚伟,男,陕西省作协会员,宝鸡市作协理事,陈仓区作协主席,郑州小小说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签约作家,先后在各报刊发表小说、散文作品200余篇,出版小小说集《爱的拼图》。

责任编辑: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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