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省平:柿子红了
2023-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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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在关中平原,那里几乎家家门前或院里都栽柿子树。我家院子里有三棵柿子树,是新宅院刚建成时父母栽下的。那三棵柿子树刚落户我家时只有锨把儿那么细,个头儿高低和我差不多;但转眼十七八个年头过去,它们现已长成比碗口还要粗,跟二层洋楼差不多高的大树了,树冠繁茂如盖,树枝纵横参差,树皮黢黑粗砺,身上满是疤痕。
我是看着它们长大的,它们也见证了我的那段远去的少年时光。这些年我一直在西安打工,一年难得见它们几面,但我却深深记得它们的样子,记得它们给我们一家人带来的甜蜜回忆。

夏日来临后,在蝉鸣蛙啼声中柿子树上这些青果转眼就变成鸡蛋般大小,挂满了树梢枝头,沉甸甸的。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里,青果一天天默默地长着,不慌不忙地度过了炎炎夏日,然后就长成拳头般大小了,但还是生涩的,并不能吃的。小时候尝过青果的味道,那种涩苦直让人呲牙裂嘴,难受半天。
入了秋,凉爽的西风一吹,柿子就开始渐渐地变化颜色:先是绿中带黄,继而是满身的黄,直到中秋节前后就是通体的红彤彤了。那一簇簇一丛丛的柿子,远远望去好像是树上挂满了小小的红灯笼,整个院落里呈现出一派喜庆祥和的景象。这个时候,家人总爱站在树下,一边咽着口水,一边争论着哪个柿子颜色最红,哪个柿子个儿最大……

我骑在树杈上剥吃熟透了的柿子的当儿,母亲就跑到后院拿出撸竿——一头接着用铁丝箍着布口袋的长竹竿,她看准了柿子的位置,把撸竿伸过去,用布口袋上面的小铁钩勾住柿子的根蒂,稍微用力转一下竹竿,柿子就乖乖地的落入口袋。我们忙活一晌,脖子仰得酸疼,但看着满满几笼子鲜红柿子,心里甭提有多美了。
柿子摘下来后,我们都是专拣那些捏上去软软的红透了的大柿子吃。小心翼翼地掰开一个,那红格艳艳的薄皮儿里面裹着的一团晶莹剔透水汪汪的红色果肉就显露出来,顿时舌下生了口水。轻轻地捧起来,凑到嘴边,舔一口,淡淡的香,吃一口,醇醇的甜,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有些柿子虽然红了,但捏起来还是硬梆梆的,要放一阵日子,等它红得晶莹透亮,软如婴儿肌肤一样才好享用。红了的硬柿子也可以吃的,但必须是暖熟之后脱了涩味儿才行。

在关中地区大部分村庄,柿子树就像田间地头的小草野花一样到处可见。家乡的柿子树虽多,却很少成片成林,东一株,西一棵,若不被栽于门前院里,就是长在坡坎、河滩、地头。平日里没有人去管它,甚至没有人多看它一眼,只有到了深秋时节,当苞谷入了仓,苹果上了市,肥大厚实的柿子树叶由深绿渐渐变黄、变红,直至枯黄飘落,柿子树才羞涩地显亮出了它的红色果实,沉甸甸的压弯了枝条。柿子红了,红了八百里秦川,红了农家小院,红了咱老百姓的日子啊!

原载《陕西市政》2010年·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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