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采访:第一时间连线最新5位茅奖作家!

2023-08-12 | 来源:中国出版传媒商报 作者:陈 麟
8月11日,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公布了获奖名单。
  《雪山大地》杨志军著
  作家出版社2022年12月版/78.00元
  ISBN:9787521221350
  
  《宝水》乔叶著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22年11月版/68.00元
  ISBN:9787530222669
  
  《本巴》刘亮程著
  译林出版社2022年1月版/59.00元
  ISBN:9787544787932
 
  《千里江山图》孙甘露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2022年4月版/59.00元
  ISBN:9787532183319
 
  《回响》东西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21年6月版/59.00元
  ISBN:9787020160044

  中国出版传媒商报记者在得知获奖作家名单后,第一时间联系并采访了以上5位获奖作家。往下看!
  杨志军
 
  杨志军,1955年5月出生于青海西宁,祖籍河南孟津,现定居青岛。著有长篇小说《环湖崩溃》《海昨天退去》《大悲原》《失去男根的亚当》。
  Q.可以谈谈获奖感受么?
  荣获茅盾文学奖是每个中国作家的奢望,因为它会衡量一个作家的创作,所能达到的高度和丰富度。创作《雪山大地》,我就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表达出来,想把自己的情感积累,一点一点写出来;其实没有想那么多,自己写得满意就可以了。《雪山大地》是我的情感,还有我父辈的情感,我们这一代人和父辈们那一代人所付出的一些心血,所以我自己还是比较满意。
  Q.想通过这部作品表达什么?
  一部小说,不仅仅是传达一个观点或者几个观点,它其实是浓缩了作家的全部思考和情感,以及他通过父辈或其他人收集、积累起来的一种对生活的认知。我觉得作品要反映生活,但反映认知更重要,就是作家对生活的认知;认知越丰富,内心越饱满,作品肯定越饱满、越丰富,所以表达观点、表达生活、表达情感都在其中。比如说对草原、对家乡、对生活的热爱,还有对历史和时代的思考和感情,我觉得要表达和想表达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所以只能用故事来说话,不能只用概念来说话。
  Q.您之后有什么写作计划?
  之后的创作方向依然会聚焦在藏区,还是写青藏高原当下的现实和历史,因为这是我的故土。青藏高原是这么广阔的地方,其实我们写的东西很少,能反映藏区生活的作品也很少,但这里的生活非常丰富,是难以想象的。所以必须不断地写下去,不断地反映下去,可能才会对自己有所满足。反正不断地写,不断地攀登,一步一步往上走,一步一步的反映生活;生活本身就千变万化,像河流一样在奔腾,所以不断深入、不断捕捉,不断有新的认知,才可能有新的想法和新的作品。
  乔叶
 
  乔叶,1972年10月生,本名李巧艳,北京老舍文学院专业作家,北京作协驻会副主席  。著有长篇小说《认罪书》《拆楼记》《藏珠记》等多部,中短篇小说《最慢的是活着》《打火机》等多部以及散文集《深夜醒来》《走神》等多部。
  Q.祝贺获得茅盾文学奖。请问现在的感受是怎样的?
  很意外,很惊喜,很激动。看这次的提名名单就知道大家多么强,我自己还有各种欠缺和不足。获奖很意外,需要感谢的人很多,各种感谢。
  Q.创作《宝水》与以往的作品相比,困难在哪些方面?
  小说从动念到写成用了七八年的时间。之所以用这么长时间,可能还是因为我太笨,写一部与当下乡村密切相关的小说,对我而言非常难。难处很多,难的类型也有多种:动笔前的资料准备和驻村体察,进行中的感性沉浸和理性自审,初稿完成后的大局调整和细部精修,还有在前辈的乡村叙事传统中如何确立自己的点等等,这都是难度,且各有各的难度。
  Q.当代文学有着非常强大的乡村叙事传统。我们也注意到曾经有一段时间,乡土文学写作似乎有“衰落”的迹象,近些年又重新焕发出活力涌现出一批优秀作品。从你本人来说,对乡村书写有怎样的一段经历?
  迄今为止,乡村生活在我的人生比例中所占的时间份额约是三分之一,都浓缩在20岁之前。随着离老家越来越远,我对乡村和乡土文学的理解也有一个漫长的发酵过程。在河南文学的谱系中,乡土文学是很强大的传统力量。或许是有点叛逆,我年轻时特别不喜欢乡土,写作时极想逃避乡土这个概念,总是试图保持距离,甚至反抗。
  这么多年过去,悄然回首就发现自己的小说写作有了两个方向的回归。一是越来越乡土性。作为一个河南籍作家,近年来虽然已在北京工作和生活,但地理视野的多维度似乎让我的乡土性更鲜明了些。二是越来越女性化。之前我的写作还不时地有男性叙事角度或中性叙事角度,如今几乎全是女性角度。
  Q.我们知道你在创作这本书的过程中,经过了大量的田野素材的积累,请介绍下这方面的情况。
  经过慎重斟酌后,我把主体定位到了南太行山村,并选了两个村子作为了长期跟踪的点,深入探访寻找想要的东西,我称之为泡村。泡村的同时也跑村。那就是趁着作协组织的采风活动,去看了近20个全国各地的村子。泡村是要看更深的东西,跑村是要看大面儿。其实走马观花看的都进不到这个小说里,但我觉得确实也很有必要。因为能够养一股底气。看得越多越有底气。这会让我踏实,能让我确认宝水不是一个特殊的个例乡村,而是一个具有普遍意义上的乡村。即便和那些发展相对迟滞的诸多乡村相比,它是一个发展得比较快的新乡村,这个新乡村也具有普遍意义。
  Q.你是第一位获得茅盾文学奖的70后女作家。近年来关于女性写作的讨论也很多,请问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现在对女性写作的关注,确实是越来越多。我也很被厚爱,享受到了很大的被关注的福利,今年4月还得了春风女性奖。《宝水》中写了许多女性。在我心里,宝水村和福田庄这些村庄也都是女性的。如水的女性在这个大时代中,她们的光芒照耀的绝不仅仅是自身。也许对很多女作家而言,进行女性化写作是一种再自然不过的原点选择,可对我而言这却是一种命中注定的返程。
  Q.感谢接受采访,请问有什么寄语可以送给读者?
  好好读书,好好写作,好好感受生活。
  刘亮程
  刘亮程,1962年生,新疆沙湾县人,现任新疆作协主席,被誉为“20世纪中国最后一位散文家”。著有诗集《晒晒黄沙梁的太阳》,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在新疆》,长篇小说《虚土》《凿空》《捎话》《本巴》,访谈随笔集《把地上的事往天上聊》等。
  Q.请问您在得知获茅盾文学奖后有怎样的感受呢?
  没什么感受,感谢吧。感谢茅盾文学奖,感谢新疆这块土地,感谢这块土地上丰富绚烂的多民族生活对我的滋养,并且要感谢蒙古族英雄史诗《江格尔》,我的《本巴》小说是以《江格尔》史诗为背景去书写的。《江格尔》史诗给过我智慧和力量。
  Q.您为什么会想到以《江格尔》民族史诗作为《本巴》的背景呢?
  我在新疆生活,新疆是一个多民族多文化聚集地区,我很容易和这些同属于中华优秀文化的各民族的优秀的文化艺术相遇。其实这么多年我就是在这种生活中长大的,也是从20多年前就开始读《江格尔》史诗。当时读它并没想到以后会写一部跟史诗相关的小说,但是多少年以后,一部叫《本巴》的小说,就在心灵中发芽生长起来。这看似是偶然,其实也是一种必然。当一种生活滋养过你,不管隔多长时间,你也会反过来用另外的方式去回馈它。
  Q.近年来民族写作广泛受到关注,您对此有怎样的看法呢?
  我在新疆也非常关注其他民族作家的文学作品,比如维吾尔族、哈萨克族、蒙古族,还有其他民族的文学作品。因为我生活在新疆,我知道这块土地上的生活不仅仅是被汉语书写,也被其他各种语言文字在书写。我对这样的书写充满了好奇。
  Q.您近期的写作计划和阅读是怎样的呢?
  我一直在写作,写作是我的生活,我住在乡下,每天除了种菜就是写作。我一旦开始写作就基本上不读书了。因为我是作家,我的主要工作是写作,不是读书。
  孙甘露
  孙甘露,上海市文联副主席、上海市作协副主席、华东师范大学中国创意写作研究院院长、上海文史馆馆员。著有长篇小说《千里江山图》《呼吸》、中短篇小说集《时间玩偶》、随笔集《我又听到了郊区的声音》《时光硬币的两面》、访谈录《被折叠的时间》等。
  Q.您获得茅盾文学奖后有怎样的感受?
  感谢评委的肯定和鼓励。能和这么多优秀作品一同参评,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千里江山图》的故事发生在90年前1933年的上海,那一年茅盾先生在上海出版了他的长篇小说《子夜》,允许我借此向这位前辈作家表示敬意吧。上海是一座伟大的城市,我们有幸在这里生活、工作,本身就是一种犒赏了。
  Q.这样一部备受读者期待多年的作品,在中间漫长的时间里,创作思路和写法上有怎样的思考微调?
  因为在机关上班,日常工作比较多,占去了大量的时间。我是一个不太有计划性的一个人,但是在心里的某个地方可能一直惦记着这个事,一直在阅读、做笔记、看材料学习。这个过程是一直都在的。所以(这么长时间出版)并非是一个刻意的选择。我觉得是一个挺自然的过程。
  Q.今年的上海书展即将开幕,我们知道你对上海书展和上海国际文学周,有过非常多的精力投注。你如何看待这样一个文学的文化的盛大的聚会,感觉它发挥了怎样的作用?
  上海书展国际文学周,还有它的延伸活动思南读书会,也是在落实推广全民阅读的精神。做到今年已经第十届了,上海国际文学周跨了13年(中间因疫情有过暂停)。实际上是我们的日常工作。
  之所以创设上海国际文学周,因为当初上海书展有这种愿望,想给中外作家、读者、出版人、媒体,建立一个交流平台,当然主要是提供给读者的。因为像上海、北京,每年来来往往的作家、研究者、学者、译者、出版人,很多很多。但是以前他们通常是在一些专业机构,在院校,或者朋友私人间的交流比较多,小范围的交流,都是非常有意思的。实际上和他们的写作有非常密切的关系,但又不像研究专著那么学术化。我想这对普通读者了解文学创作和学术研究、翻译工作,都是很好的一个补充。
  我们在思考的是怎样把这些资源汇聚起来,开放给社会,开放给普通的读者。这也是上海国际文学周创设的初衷之一。我们由己推人,在自己的青少年时期,包括现在的读者,实际上都需要这样一个平台。作家、学者和出版社,其实也需要这样一个平台,可以达到中外相互之间的交流,还可以直接面对读者。现在我们看到它已经蔚然成风了,变成一个公共文化空间的读书会、学术活动,非常日常的一个形态。我觉得这是可喜可贺的一个现象,是非常有意义的工作。值得做,值得为之花时间。
  东西
  东西,本名田代琳,汉族,1966年4月生,籍贯广西天峨,广西民族大学硕士生导师,文学创作一级职称,二级教授。主要作品有《后悔录》《耳光响亮》《没有语言的生活》等,多部作品被改编为影视剧。
  Q.可以谈谈获奖感受么?
  感谢评委对我的支持。广西是一个边疆少数民族省份,能获茅奖实在不容易。作为写作者,我们都希望能去冲刺这个奖项。在获奖作家中,我很高兴我是以新生代作家的面貌获奖。文学从先锋小说到新生代小说,到70后、80后、90后、00后的写作,都有一个代际的传递。我想,《回响》是继毕飞宇、李洱之后新生代作家所获的荣誉。这个奖项也会鞭策我,将来要好好地写作。
  Q.冉咚咚和以往人们印象中固有的警察形象有很大不同,她更关注情绪、道德。
  在写作上,这是一个比较创新的角色。以前,我们在写警察时,大部分是写外部的困难,比如说案件扑朔迷离,现实变化诡异。而冉咚咚是在克服自身的困难,她除了克服案件的困难、情感的干扰之外,还要克服自己轻度的焦虑症。克服自身的困难特别难,我想这种难度越大,形象就越能立起来。我加强了心理描写。一个人的内心是很宽阔的,警察也是一个平凡的人,也有七情六欲。
  Q.冉咚咚太诚实了。她没法告诉受害者父母真相,一边点头,一边又责备自己不该点头。
  在写作上,我只是把她的心理一览无余地展示出来,这是一种向内的写作方式。她在心里责备自己,但她并没有说出来。她的心理活动,对方也看不到。她的直觉,她的敏感,决定了她是一个优秀警察。
  Q.请您谈谈文学作品与影视剧之间的联动。
  今年7月,中国作家协会重启“迁徙计划”,希望有更多文学作品能被改编成影视剧。作协很重视编剧,邀请编剧回作协看看,邀请编剧加入作协,他们也是作家群体中的一部分。小说改影视剧实际上是文学的“破圈”,让更多人知道文学作品。这是一个好事情。我们不能自娱自乐,自己写,自己看。影视化对文学是有帮助的,能扩大影响。
  Q.《回响》写了凶杀案,也写到了冉咚咚在家庭中的怀疑与挣扎。
  它不是严格的悬疑,是社会派的悬疑,写了现实的社会生活,其中家庭的比例和破案的比例是1:1——我们要让主人公食人间烟火。我就怕作品里把一个人物的工作塑造得很丰满——一旦把人物的生活抽空了,他就不接地气了。冉咚咚也是一个平凡人,也有自己的生活,也要带孩子,也要陪丈夫,也有情感困扰。我想把一个人物的多方面都塑造出来。
  Q.您最近有什么写作计划?
  手头正在写一个短篇,写完以后准备构思下一个长篇。
  Q.最近在读什么书?
  最近在重读2本书,一本是巴尔扎克的《高老头》,另一本是潘家恩的《回嵌乡土——现代化进程中的中国乡村建设》。
  Q.为什么要重读?
  今年7月中旬,我去法国艾克斯参加一个经济论坛,现场跟经济学家对话。我的长篇小说《篡改的命》也在法国出版发行,出版方请我去签售。我为什么重读《高老头》,因为我觉得西方父母对孩子的情感和《篡改的命》里汪长尺对孩子的情感有相似性,也是溺爱,过分的宠爱。在这一点上,东西方都是有的。这种变形的爱就造成了一种悲剧。重读《回嵌乡土》是因为我是一个来自乡村的作家,我想看看振兴乡村的实践者是怎样解读乡土的。

责任编辑: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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