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中的七仙女

2023-08-12 | 来源:丝路都市文化汇 作者:夏坚德

  上图左起:聂小宁、 韩建娇、夏坚德、刘小梅、李群一
  初中毕业是1973年,那年的冬天,我们小学同班同学韩建娇将要随父亲去河南省官复原职任省级领导,于是李群一、刘小梅、聂小宁和我,几个曾经结为死党的黑帮子女随着父母的政治解放,心情也格外地好。
  为了庆祝,我们一起来到雪后的兴庆公园,用我父亲120的莱卡相机拍下了一组少年不知愁滋味春心萌动对新生活充满希望的黑白照片。大家都是从四面八方随父母下放的农村、干校、工厂……又回到了西安市这座老城。要说走,还有孙楠楠家里远去了江苏省,父亲任了要职;许小菲随任命省委书记的父亲去了青海。
  冬天算什么?春天已经不远。
  我们16岁的心情,正是春天流淌在血液里沸腾着即将怒放的鲜花。
  1965年,我们的父母相继被关进牛棚,遭到批判。
  在班上,我们几个在群一的领导下,曾经是班里一个西北局子女的小集团。我们学习好,孙楠楠是全班第一名,刘小梅不但学习好还是班长;我们身体好,我在省业体校体操班;我们家庭优越,都是高干家的女孩,衣着容颜也是较好的。我们引领着班里的时尚潮流,我们没有穿裙子,谁敢先穿,她就要倒霉。
  那时候我们这一群,大家还在穿白兰的确良,许小菲已经穿紫色蓝碎花的确良,我穿杏黄绿朵加黑丝的的确良,韩建娇穿铁锈橘黄的短袖红格子背带短裙,李群一穿紫红色条绒长裤,孙楠楠带着各种洋气的帽子,聂小宁的布娃娃脸两团天然的红脸蛋无人可及……
  我们比起那些部队子弟、大专院校子弟,郊区农村子弟,社会闲散工作人员子弟,要有太多太多的优越感。标准的普通话对外总是盛气凌人阴阳怪气,眼睛不太正面看同班同学们,进进出出的表情非常傲慢,同学们都不敢惹我们。一旦有轻慢,我们会七女上前群起而攻之,不在班里孤立了她就死不罢休。老师和同学对我们都是敬而远之,我们则乐在其中,互帮互学,团结友爱。
  李群一家离我家最近,她家在西楼,我家在西平房,一个大院,来往密切。她学会了做拨鱼面,就请我去吃。那时候都是杂粮配比,能吃上白面拨鱼面,感觉很好。许小菲的父亲和我爸爸都是财贸部的同事,虽然两个大院距离两里路,但是父亲俩的关系加上同学可以一起玩,两家也是周日常常走动,自然感觉更亲近些。

  为李群一画孔雀
  1970年,我们这些个七仙女随着有问题的父母逐个离开了这座我曾经感觉尘土飞扬并不怎么样的西安古城。在关中农村,在陕北五七干校,在区办的小工厂,我们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思想也从共产主义接班人断崖跌落到怎么才能够好好地活下去的问题上,百思不得其解。起码我是准备在农村与农民共度此生了。
  西安这座城市,虽然没有我童年去过的上海、南京、广州、杭州好,但是比起母亲下放的农村,比起父亲改造的陕北金盆湾五七干校,那也是天上人间的差距。我不再傲慢,我开始对每一个人学习、亲近,吸收活下去更加快乐的能量。我比农村人的地位更低,他们有自留地、庄基地,我被他们常常问起,你家到底是地富反坏右里的哪一类?为啥要到我们这里来活命?我努力向村姑村妇学习,开始与她们水乳交融,活下去。
  这次同学在兴庆公园聚会时,她们几位也讲了自己的经历,让我百感交集。孙楠楠和许小菲没在,但是那一天,我们的感觉真是非常好,非常幸福。
  从此,我的人生,也开启了一马平川的阳光大道。1988年我去南京采访见到在电视台办公室工作的孙楠楠;又一次去深圳见到许小菲的丈夫赵先生,才知道小菲已经先出国了。我们这七个死党还是死党,但是交往的情感已经是此生难忘的童年友谊,50年过去,还是相互念念不忘,细水长流。
  2023年8月4日 .于泉上花间

  为韩建娇画《只此青绿》
  (图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夏坚德,碑林区作协名誉主席,延河杂志主编助理。第五届冰心散文奖,第三届柳青文学奖,陕西省首届年度文学短篇小说奖。中篇小说《黑家洼》被西安电影制片厂改编为电影《四妹子》。电影梗概《谁的青春不摇滚》被省旅游影视文化集团购买。共着有诗歌,散文,报告文学,中短篇小说集十部。

责任编辑: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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